第十二章 他早早地吃过晚饭后,早早地来到夜巴黎歌舞厅,寻了这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毕竟,他已为人夫,不敢奢谈感情,只能一个人静静地关注着她的一切。不知为什 么,当他看到满脸泪水的岳岚时,他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没有去擦,任泪水流淌 着,他固执地认为,岳岚的泪水是为他而流。结婚后,他没有感觉丝毫新婚的幸福。 婚前温柔、娇羞的吴敏,婚后一改从前的温柔,变得刁蛮任性、喜怒无常,一点小 事不合意,就找他大吵大闹。叶大华没有与她计较,全忍了。可有一件事,叫他实 在难以忍受,他终于发了怒。那天,吴敏感冒了,早上,他给吴敏准备好早点后准 备去上班,吴敏却不让他走,要他陪陪她。他解释说,今天不行,昨天所长安排他 随王教导到临澧去抓捕一嫌疑人,吴敏不听,非要他陪她不可,叶大华只得哄她开 心,给她耐心解释。她似乎得寸进尺,毫不相让。这时,Call机响了,他一看,是 所里在催他,他没有再说什么,骑上车就往所里赶。所长见了他,指指墙上的钟, 开玩笑说:“大华,你真不错,早上10分钟都抓得这么紧呀,虽说是年轻力壮,还 是要注意身体哟。”叶大华被所长说得满脸通红,又不好解释。 车子开到皂角市大桥上时,只见一个人拿着根竹篙子拦在桥中间,不让警车通 过,叶大华因坐在后排,又正低头想着早上的事,便没有朝前望。 警车“嘎然”停在桥中,手拿竹篙子的人不等车停稳,便冲到警车前,尖声叫 道:“叶大华,你给我下车!”叶大华一惊,直身朝外一望,只见吴敏披头散发地 拦在车前。他心里又急又气,不顾一切地打开车门,一把拉开吴敏,吼道:“你找 死呀!” “王教导,我病了,他丢下我不管不问,你可要给我做主呀!”吴敏被叶大华 拦了一个趔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叶大华见她还在胡闹,气得不行,他一步上前,狠狠地推开她:“你疯了!” “王教导,好呀,你的干部还兴打人呀,好!你打!你打!我今天就让你打个 够。当着王教导的面,不打是孬种!”说着,她索性一头扑在车前大哭起来。 “叶大华!你别乱来!”王教导朝叶大华吼了一声。 “你不去算了,去照顾她吧!”王教导对叶大华说。 “不!我今天的任务是陪你去抓嫌疑人,你看她那泼妇样子,是病得要别人照 顾的么?”叶大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待王教导坐进车时,看见叶大华正默默流泪, 他朝司机挥挥手:“开车!” 事后,吴敏多次跑到派出所单身宿舍给叶大华赔不是,但伤心已极的叶大华懒 得理她。最后,吴敏只得跑到他的办公室,当着全体干警的面,再三请求他原谅, 并保证今后再也不影响他的工作,做一个贤慧、懂理的好妻子。本不想再搭理她的 叶大华,在同事、朋友的劝说下,只得随吴敏回了家。在家里,叶大华再也懒得同 吴敏多说什么,遇到必须要说的,就两三个字解决问题,因而再次引发了吴敏的愤 怒。 那天,他下班一进屋,就坐在床上抱着一本书不放,等吴敏弄好了饭菜,喊他 吃饭,他不知是看书人迷了没听见还是怎么的,喊了几声没回音,吴敏火极了,跑 到卧室里,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三下两下将书扯得稀巴烂。一向爱书如命的叶大 华,见书大卸八块,愤怒已极,他起身站在她面前,指着她鼻子说:“给我把书粘 贴好。”吴敏冷笑了一声,然后将手里已撕得稀烂的纸屑朝他脸上扔去,顿时,满 屋都是纷纷扬扬的纸屑。叶大华将五个手指捏得咯吱响,脸也变成了猪肝色,他跺 了跺脚,气咻咻地走了。 叶大华漫无目的地在不长的街上踯躅,突然,一纸红色的海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过两天,岳岚将在夜巴黎歌舞厅举行首场舞蹈表演。看到那令他魂牵梦萦的熟悉的 名字,他心里酸酸的。如果当初自己不意气用事,如果自己更加锲而不舍,或许今 天就不会出现这么一个局面。他心里越想越伤感,越想越后悔,脚步不由自主地朝 皂角树那边迈去。 皂角树仍静静伫立于渠水河畔,周围静悄悄的,连虫子的鼓噪都分外清晰。叶 大华感到一种深深的失望。还在读书时,他经常在这里碰到岳岚,虽然那时两人很 少说话,间或也只是相视一笑,但他感到很满足。现在,两人同在镇上,却难得见 上一面,她似乎总是躲着自己。结婚那天,他之所以对她们母女冷淡,并不是出于 自己内心,好几次他都想跟她去解释一下,可想到自己已是樊笼中的鸟,不便再打 扰人家,他又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有几次两人在街上碰了面,都没有了以往的无 拘无束,而是早早低下头匆匆而过。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望了她一下, 她似乎也缓了脚步,停了停,又快步走了。 叶大华最怕空闲下来,一有空闲,他满脑子就充斥着岳岚的一颦一笑。为了摆 脱这种困扰,他只得拼命地工作,只有在工作的时候,他才会找一种宁静、自信和 满足。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