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西州月(82) “这么复杂?”关隐达的脸色沉重起来。他想黎南的情况真像西州在全省的 形象。越是落后地区,干部搞政治斗争越是有瘾。说是政治斗争,实在是抬举, 不过是蝇营狗苟罢了。 小顾说:“我不把这当做向领导汇报才说的,不然我就不说了。还有就是种 种裙带关系。只说您管的政法战线。法院李院长同政协王主席是儿女亲家。王主 席是县里很有影响的人物,他当过多年管党群的副书记,用过一大批人,在县里 很说得上话。李院长自从十年前当上法院院长以后屁股移都没移一下。县里考虑 他年纪大了,想换他下来,就是换不动。检察院的舒检察长是向县长的表弟,这 人能力还可以,就是不太团结班子,县里想给他动一下地方,也动不了。公安局 的朱局长裙带关系倒没有,但他在公安系统有结拜八兄弟,号称‘八大金刚’。 前年有很多人告他的状,县里就把他换了下来,另外安排个局长。可新任局长干 不到半年,自己求饶,不想干了。所以这朱克俭谁也扳不动他。” 同小顾的这次谈话,让关隐达对县里的情况有了一个真实的了解,但他只能 放在心里,不能同任何领导去交换意见。场面上只能说我们绝大多数干部都是好 的和比较好的。有了这种了解,他今后如何处理一些事情,心里就有了底。 有天晚上,朱克俭同刑侦队长火急火燎地跑到关隐达家里汇报一个案子。有 个外号叫三秀才的烂仔强奸了一中的一名女学生,弄得那女生大出血。女生家里 没什么背景,心想私了算了,要三秀才出钱抢救。三秀才却分文不肯出。人现在 是抢救过来了,但俗话说,再善的驴子都会踢人。女生父亲心想这三秀才未免欺 人太甚,就操菜刀砍伤了三秀才。三秀才的一帮兄弟反过来又打伤了女生的父亲。 朱克俭等刑侦队长汇报完案情,才说:“我们考虑双方都伤了人,就先不抓 人。现在事态暂时平息下来了,但群众的意见很大。” 关隐达想这个案子并不是大案,也不复杂,却专门跑来向他汇报,未免太夸 张了。他问道:“双方人伤得怎么样?” 朱克俭说:“女生父亲伤得重些,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三秀才的伤不重, 缝了十针就回家休息了。” 关隐达就说:“那还有什么汇报的?抓了三秀才再说。无法无天了!” 朱克俭马上说:“那好,我们按关书记意见办,马上回去抓了他。” 朱克俭一走,陶陶出来说: “这么个小小案子也要跑来汇报,那你干脆兼任 公安局长算了?原来都听人说老朱能力不错,办案果断,却是这个水平?” 关隐达也觉得有些奇怪,也许朱克俭意识到前一段太傲了一点儿,现在有意 要表现一下尊重领导,就找个事来汇报? 三秀才被抓的事很快传得满城人都知道了。因为是强奸案,人们传播的兴趣 自然很浓,故事也越编越离奇。说本来谁也不敢动三秀才的,他姑父是王永坦, 哪个还敢去抓他?但关书记不管那么多,说你就是联合国的侄子也要抓了你,就 亲自带领公安人员去抓了。这些传说关隐达自己不可能听到。 第二天上班,小顾同关隐达像是随便闲扯似的说到这事。小顾说:“这三秀 才是王副县长的爱人的亲侄子。朱克俭同王副县长有意见,正好找这事来出气。 这回不管三秀才判得了判不了,他关进去之后,皮肉之苦是吃定了。犯人最恨的 也是强奸犯,还不打死他?” 关隐达一听,猛然醒悟了。自己到底被这姓朱的耍了。他要抓王永坦的侄子, 却要我关隐达来拍板!他妈的朱克俭也太阴险了,既替自己出了气,又挑拨了他 同王永坦的关系。他对王永坦的感觉本来就不对劲,加上这事,今后不要成死对 头了? 关隐达马上打电话给朱克俭,先试探一下,问:“三秀才的案子怎么样了?” 朱克俭却以攻为守,马上说:“关书记,我正准备来向你汇报哩。我们没想 到这三秀才是王副县长的侄子。早知是这回事,我们处理就会讲究些方法。这牵 涉到领导的威信问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