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遭遇匪险(2) 这时,两个小匪把彭登科小皮箱里的物品,像是摆摊一样,全都摆在贺老七 眼前。贺老七翻看着,很好奇。他对彭登科语调悠长地说,不是一般家境呀。彭 登科解释说他们俩是学生,没有钱。范大头冷笑一声,很有哲理地说,凡是到这 里来的人,都说没钱,可最后……呵呵,又都有钱了,为啥,命比钱重要。彭登 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跟土匪讲理,我们是抗日学生,是去打日本鬼子的,现在国 家危亡,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要团结起来一起抗日,你必须放了我们。贺老 七对滔滔不绝的彭登科没了兴趣,转过脸看着王新语说,你这个娃子为啥不说话? 王新语指着彭登科,声音颤抖地说,我们都是抗日的,放了我们吧。 一群土匪嘲笑他们,胆小的学生娃,连枪都没摸过,还打日本人,你们喊喊 口号还行,要是看见死人,说不准就会尿了裤子。范大头告诉他们,三天时间, 把赎金交上来,要不,要你们的命! 彭登科起初还想据理力争,但最后放弃了,他知道跟土匪是讲不了道理的, 要是能讲道理,他们也就不当土匪了。贺老七说今天都是好事哩,要给弟兄们庆 祝一下。于是,小匪们准备杀羊备酒,范大头特意让小匪们在大厅里宰杀,目的 就是吓唬两个学生娃。小匪当众将山羊头铡下,鲜血迸溅,场面恐怖。范大头让 他们回去赶快给家里写信,不写信,交不上赎金,将和这头死羊一样下场。 彭登科和王新语被重新押回牢房,并给他们拿来纸和笔墨,让他们给家里写 信要钱。夜幕降临,从远处传来土匪喝酒猜拳声。彭登科站起来,走到王新语身 边,坐下来。王新语低头抱腿坐着,不理彭登科。 彭登科歉意地说,是我牵连了你。王新语还是低头不语,但是肚子却“咕噜 噜”的一声接一声。彭登科安慰他再忍一会儿,明天他们要是再不给咱饭吃,我 就把这破茅屋给踢翻了,点着了火。王新语用力踢脚下的破草席,赌气地说都到 这时候了,你还胡闹,不是因为你,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到延安了。彭登科有些理 屈,所以耐着性子说,明天我就向土匪声明,把你放走,我留下来做人质,不管 发生什么事,就是杀头,也由我一人承担。王新语见彭登科这样说,气消了一些, 嘴里嘟囔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真是倒霉到家了,被你逼上梁山了。 彭登科没再说什么,站起来,眺望渐渐黑暗下来的天空,恍若隔世一般。从 充满激情的阳光一样的西安办事处,到忽然陷在了这样一个前途黑暗的土匪巢穴 里,反差太大了。先前在土匪头子贺老七面前的勇敢,有许多成分是一种青春的 激昂,现在再想起来,彭登科也有几分担忧,万一土匪们起了杀心,自己死了也 就罢了,不该把人家王新语也给捎带着来。这样一想,彭登科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确就像苏贞平时说他的那样,做事太不计后果了。他也想控制自己, 尽量循规蹈矩,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总会把事前想好的谨慎忘得一干二净,似 乎身下总有一团火,总是禁不住燃烧。 彭登科看了看缩在角落里、正背对着自己的王新语说,我俩说会儿话吧。王 新语懒懒地没有起来,身子动也没动。彭登科干脆坐在他身后,把他身子给扳了 过来,王新语有气无力地倚在土墙上,歪着脑袋。彭登科说,我们互相讲一讲自 己的身世吧,相处这么久了,也算一个了解。王新语慵懒地说你讲吧。彭登科讲 了起来。与其说是讲给王新语,还不如说是在回忆那个令他充满了压抑的家。 2 彭登科出生在北平一个奇异的家庭里。只是那个庞大的宅院,就足以说上一 会儿。那是一个七进通连的大宅门。一进为大门影壁院,顺影壁走,过两扇屏门, 为二进大厅房院;进大厅房,再过闪屏,为三进院;过三进院,为四进大罩栅; 走过罩栅再穿扇屏,为五进院;此后穿一门,为六进院;再穿一堂,为七进上房 院。所有院子里,上房一律为“前廊后厦”大两卷式,东西厢房为“铳头式”, 另外还有花厅戏楼,走廊堂庑,亭台阁榭。小时候,彭登科听爷爷高傲而又孤独 地讲,这里有大小房屋六十八间。如此精确的房间数,可能只有爷爷知道。后来 他才明白,父亲也知道,甚至比爷爷知道得还要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