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猛虎行(3) 《晋书》载刘颂上奏文:孙氏之为国,文武众职,数拟天朝,一旦堙替,同 于编户。不识所蒙更生之恩,而灾祸逼身,自谓失地,用怀不靖。 意思就是:只要有才能,亡国之后与天朝才子也是一样的,如果对他们好点, 不但能免除灾祸,对朝廷也有好处。 就像宋江入朝廷一样,只不过是无力剿灭,暂用招安之法稳定人心。 名利场,实际就是个大染缸。陆机怀着一腔抱负,误入染缸深处,不但仕途 难攀,还每每受那些北方人侮辱。就连他的南方口音,也是北方臣士的侮辱借口。 葛洪在《抱朴子外篇·讥惑》中记述了南士:转易其声音以效北语,既不能 便良似,可耻可笑的情形。 陆机开始刻苦学习北方话,几乎到了忍辱的程度。 亡国士,处处招人嘲笑,为了家族兴盛,他只好结交权贵,终于接近贾谧, 加入了二十四友之列。 虽甘愿低头,然文人风骨犹存。 从此,陆机一方面努力保持着自己高贵高洁的内心世界,害怕被牵连到不洁 的环境中去,另一方面,在权贵中游离,片叶难免不沾身,已经身处纷乱之中, 难以脱身,纠结难捱。 陆家三世为将,如果,他通晓为臣定律:三世为将,必遭祸端;如果,他屑 于阿谀奉承、圆滑通畅之官场道理,也不致于落个悲惨下场。 被搅进八王之乱,是不可避免。史实是:鹿苑之战,陆机惨败,被司马颖杀 死。背景却曲折:陆机作为亡国之将领兵,一开始,就受到了北方人的嫉妒排挤, 曾有人劝过他让兵权,保性命,陆机自视甚高,又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自是 不肯。 《三国志·陆逊传》注引《机云别传》载:" 机吴人,羁旅单宦,顿居群士 之右,多不厌服。" 《太平御览》引崔鸿《三十国春秋》也说:" 机吴人,而在 宠族之上,人多恶之。" 可以想象,表面上是领导了,其实,主要将领根本就不 会听从陆机的指挥,总是想方设法从中作梗。 由此,陆机不可能不败,也不可能不死! 陆机四十三岁被害,临终长叹: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 他死时着白衣,面目凄楚有悔。传说,陆机血洒刑场后,天地变色,白天浓 雾笼罩,对面不辨人影;大风吹断树木,发凄楚之音;平地下了一尺厚的雪,埋 尸不见。兵士无不落泪。浓雾,大风,大雪,如此奇特的天气,像为青年才俊鸣 冤,也像对天才早陨的一声叹息。总之,天地呜咽,万物皆悲。 其实,八王之乱,在历史上,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牵涉其中,难免不含冤。 大秦名相李斯死前也叹过:牵门东犬,岂可得乎!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平静平凡的人生,都成幻想,他是悔的,悔又如何;时 光似河,哪有倒流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