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夜芳华(12) 而对这一切,杨道芳并不知晓,她的心中,正悄悄地想念着另一个人,那个 有着柔韧的黑发、明净的面孔、曾将一枝杏花递到她手中的少年。 一个星期六,杨道芳的哥哥杨道辉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他一 起来家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是和他在一起插队的,家在城南,杨道辉用实物 向家人宣布:他交女朋友了。姑娘叫曹艳华,个头不高,但嘴很甜,也很会说话, 赶着杨成业一口一个“叔”地甜甜地叫,还给杨道芳带来了一块黄底碎花布料, 说是以前买的,没用上,送给杨道芳夏天做裙子用吧。杨成业和杨道芳对这个未 来的媳妇和嫂子都没什么意见,只要杨道辉愿意就行。 第二天,杨道辉和女朋友曹艳华带着杨道芳去了电影院,看彩色电影《智取 威虎山》。这时各地电影院又渐渐有了人气,开始陆续上映“样板戏”影片,如 京剧《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 女》等,另外还上映一些老片如《英雄儿女》、《打击侵略者》等。看电影时, 杨道芳有意与哥哥和曹艳华隔开了几个座位,曹艳华悄悄对杨道辉道:“你妹妹 很懂事啊。”当银幕上响起“穿林海,跨雪原”的唱声时,杨子荣英姿飒爽地出 现了,当银幕上的杨子荣手握大氅一个漂亮的转身亮相时,杨道芳只感到全身热 血上涌,她满眼热爱而又迷醉地望着银幕上的杨子荣,感到周围的人和人声、周 围的事物都消失了,远去了…… 夏天的时候,杨道芳用曹艳华送的碎花布料做了一条长及小腿的裙子,当她 在自己屋中,关起门来穿上裙子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她为自己的美丽和美好惊呆 了,她呆站着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她走到镜子前,曲起两臂贴在镜子上,与镜中 的自己合而为一,她流下了泪水。但这条裙子杨道芳没敢穿出去,只偶尔关起门 来穿上,在镜前照照,有时难免仍为自己的美好流下泪水。 六 进入冬天的时候,一天杨成业趁杨道辉回城在家时,把他们兄妹叫到一起, 对他们说:明年他想及早退休,以便让他们兄妹中的一人去接班,现在政策说变 就变,万一哪天接班制度取消了,他们兄妹的工作都会成问题,和他一起上班的 刘师傅和孙师傅早在半年前就退了休,让儿子接班了。听父亲说出自己的想法和 打算后,杨道芳说:“让哥哥去接班吧,我怎样都行。”杨道辉没说话。杨成业 看看他们兄妹说:他能留给他们兄妹的一个是工作,一个就是房子,他谁也不偏 袒,他们兄妹一个若要工作,就不能要房子,反过来,若要房子,就不能去接班。 他让兄妹两人考虑一下,各自想要什么。这次杨道辉和杨道芳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