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夜芳华(14) “孙朝阳,快给外科送10瓶糖盐水,来了几个外伤病号,等着用哩。” 听见小护士喊出“孙朝阳”,杨道芳感到全身强烈地颤动了一下。正在洗手 的孙朝阳听见叫他,答道:“哎,马上去。”转过身来,他看见了几步外站着的 杨道芳,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时光似乎停止不走了,只听见头顶毛白杨的树 叶在风中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响声。孙朝阳似乎要找什么似的看了看地上晃动的树 影和阳光,然后冲杨道芳笑了一下,杨道芳也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孙朝阳从杨道 芳身旁慌乱地走过去,快步地走到院落外,在铁门外消失了。 在向医院病房楼走去的路上,孙朝阳后悔之极:他看到了杨道芳,那个他曾 送她一枝杏花的女孩,那个几年来令他不断想念的女孩,虽然她长高了,长大了, 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刚才由于太出乎意外和慌乱,他竟然没有向她打声招 呼。他懊恼地责怪自己:熊包,笨蛋,为啥不跟她打声招呼呢?为啥不跟她打声 招呼呢? 杨道芳站在原地,心中的吃惊和慌乱不在孙朝阳之下。她刚才确实看见了孙 朝阳,在他转过身来时,她看见了他的干净、明朗的脸,然而,他的变化是多么 地大啊!他个头长高了,足有一米七八或一米八零,并且一改少年时的单薄,看 起来挺拔健壮,用高大英俊去形容是丝毫不过分的。杨道芳想起来父亲曾说过, 孙师傅退休了,他的儿子接替了他,原来这个接替的人就是孙朝阳。 洗完脸,杨道芳回到屋中,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出神,同屋女伴喊她去食堂打 中午饭,她也坐着没动,她感觉不到饿,她眼前仍晃动着孙朝阳朝她转过身来时 的身影。像做梦一样,多像做梦一样,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又睁开了眼睛:不 是梦,是真的,她看见了孙朝阳,那个数年来她一直珍藏在心中的男孩,他长大 了,他……长大了…… 第二天,杨道芳上白班,中午下班后,杨道芳回宿舍去,走进大铁门她就看 见孙朝阳和两三个男青年站在院子里的树下闲聊,看见她过来都不吭声了,都拿 眼看她。杨道芳低了头,想快点走过去,走到他们身旁时,她忽然听到一个清朗 的男声道:“下班了?”她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孙朝阳在和她打招呼,忙应 了一声:“啊……”,羞涩地笑一下,低头快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身后传来 几个人的低笑声:“孙朝阳,你和她认识啊?”“这妞儿长得不错呀。”“行啊, 孙朝阳,没想到你还留着一手呢!” 孙朝阳听着几个同伴的话,只是笑。他望着杨道芳远去的背影,心中一下子 感到无限晴朗了,连头顶初夏的天空也“哗”地一下子高远起来。他心中激动着 :他终于和她打招呼了,她还应了一声:“啊……”,还羞涩地笑了一下。从她 的神情中,他感到她还记得他,或者说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