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放下懒惰:奋斗改变命运(7) 回到家,我仍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苦闷徘徊,不知归处。父亲见我这样,没有 责备半句,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和叹气,而且比以往更沉默了。母亲则更加关心 我,以一个慈母特有的目光,观察着我的每一点细微的心理变化,轻言细语,百 般安慰,万般开导。在这个人生的“非常”时刻,是我的没有读过书甚至连自己 的名字都不认识的农民母亲,以她宽广的气度和胸怀,以她对儿子的深深的慈爱, 以她那朴素动人的“远见”,充当了我的最称职的人生导师。是母亲,陪我走过 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至今想起,仍然眼眶湿润,情难自抑! 暑假过后,不甘心就那样失败的我,又背起行囊,走向学校。与我一起坚持 的,还有一位患难兄弟张石财。石财比我家境更差,但能吃苦,有一股不相信命 运、誓不向厄运低头的倔强之气。我俩时常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互相鼓励,互 相支撑,与野马一般难以驯服的命运作着顽强的抗争。我们先后在县一中和上梅 中学补习过,度过了一段虽然艰苦却永远难忘的拼搏岁月。 “年年放榜题名日,多少容颜被泪污”,这是我的老师罗国芳先生《高考咏 叹调》里的一句诗。最后一次高考,我不幸中之万幸,“容颜”不再“被泪污”, 在姐姐姐夫、哥哥嫂子的倾囊相助及在县城和省城工作的表姑、姑父和表叔的鼎 力帮忙下,我龙门一跃,走进了坐落在岳麓山下湘水之滨的湖南师范大学。那是 1994年9 月,一个必将在我的生命中永远辉煌的黄金季节。 考上大学后,家里的负担更重了。在我读初三时患过一场重症肺炎,只差一 点就被死神掳去的母亲,仍然体质虚弱,小病不断;渐渐年迈的父亲身体也欠佳, 只能靠一点微薄的退休工资(他原来在县木材公司下属的坪口木材站供职)和做 田做土、打点零工勉强维持生计。所以,我在被世人羡慕地称为“神圣殿堂”的 大学校园里过得并不轻松。每次收到家里寄来的尽管很少却饱含着父母艰辛和血 汗的生活费时,我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那一次,我在早已囊中羞涩后收到家中寄来的一张80元的汇款单,汇款单的 附言栏内,有邮电所工作人员代为书写的几行字,大意是先寄80元钱,待有钱后 再寄,并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落款为——母言。收到这张汇款单,我的泪忍不 住地流了出来。我知道,那可怜的几十元钱,又是母亲每天靠卖几块钱甚至几角 钱的小菜积攒起来的。朦胧的泪光中,家乡古老的小街又从数百里之外延伸而来。 我那憔悴不堪、头发枯黄的妈妈坐在街旁的一条矮凳上,守着一筛子待卖的萝卜 白菜,寒风吹动着她单薄的衣襟,她小小的瘦弱的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我擦 干泪水,在去邮局取款前,把汇款单复印了一张。那张珍贵的汇款单,至今牢牢 地贴在我大学时代的笔记本上。它是一份岁月的见证,更是一份母爱的珍藏! 母亲是伟大的,而在我眼里和心里,我的母亲,乃是伟大当中之最伟大者。 母亲从未进过学堂门,目不识丁,却深知读书的重要。我们在读书方面有什么要 求,她能满足的,一定会尽力满足,她不能满足的,也会想方设法倾力而为。在 初学写作的日子里,我很想买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当时家境困顿不堪,负债 累累。送我上学已经极其艰难,哪有钱去买那么“昂贵”(当时定价14.70 元) 的词典呢?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病了也舍不得打针吃药的含辛茹苦的母亲, 却毫不迟疑地设法满足了我的愿望。 大学四年,除了父母不顾年老体衰,累死累活地供养我之外,我的二姐和哥 哥,也为我无私地付出了很多。尤其是二姐,肩挑着巨大的心理和生活压力,却 从不忘关怀、接济和扶持她远在异乡求学的弟弟。只是作为弟弟的我,至今无以 回报,深怀愧疚,唯愿她早日摆脱内心的不幸,轻松愉快地迎接未来的幸福人生!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很少出去,凡是那些要花钱的活动,我都尽量不去 参加。体育系的课业相对轻松。上课和训练之外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把自己关在 寝室里读书写作,出门也只到校园附近的书店里去逛逛。当有钱的同学们争相穿 着“名牌”展示自己的潇洒青春时,我却穿着几块钱十几块钱一双的运动鞋,踏 着自己朴实人生的节奏,在文学的世界里悠悠漫步,独自陶醉。一有机会我便拼 命地写稿,挣稿费,随着文章的陆续发表,几乎每星期都会收到一两张数目虽小 却足以使我舒心一笑的汇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