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欧洲四则(3 ) 1990年,他决定开始自己的生意,选择的是食品加工。就像东北人酿黄酱、 四川人腌制辣椒,温州人喜欢吃一种虾酱。这是温州人的家庭习惯,但老黄决定 将它产业化生产。他生产的成品虾酱受到欢迎,并且在1990年代中期受到侨居欧 洲的温州人欢迎——这是家乡的味道。老黄与欧洲的联系也这样开始了。 " 我刚去了趟马达加斯加。" 老黄隔着他的办公桌对我说。他讲完他的年轻 时代、最初的商业冒险,他2001年正式在罗马注册的公司的生意范畴已从最初的 虾酱生意,扩展到更广泛的食品进出口贸易。他在温州的工厂是生产基地,几百 名工人生产出口食品,而在罗马的公司则是由不到十名员工运转的贸易公司,负 责签订合同、处理税务、了解市场行情、寻找新客户……每一则关于中国食品安 全的新闻,都给他的生意带来波动、增加难度。" 原材料和水质是食品加工的两 个主要问题," 老黄说," 我们普遍使用农药,还有水质的恶化。" 他前往马达加斯加,是去寻找一种青蟹,用它腌制的青蟹切块在欧洲的华人 市场大受欢迎。但到了这个前法国殖民地的非洲岛屿后,他才发现日本人与法国 人早已垄断生产基地。这次无功而返的旅行,是老黄的商业生涯中再普通不过的 经历之一。 他五十四年的人生,是一次次陌生尝试的集合。尽管失败与成功夹杂,但没 人能否认,他的视线是一个不断开阔的过程,这开阔的速度甚至令人眼花缭乱。 老黄享受这开阔与陌生所带来的惊喜。他喜欢罗马,比起温州经常阴郁的天空, 这里的阳光耀眼得令人心醉,他还享受到台伯河边钓鱼,他电脑的屏幕上正是他 抱着一条大鱼的照片。他也喜欢在这里相对简单的关系:" 只要你在法律规定内 做生意,就不怎么需要和政府打交道,在中国,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当看到我的朋友因时差而显露困倦时,他带着我们穿过淋湿的小街,来到街 口的一家咖啡店。下午五点,这家咖啡店正人声鼎沸,站满了蓝领工人模样的白 人——我还分不清他们是意大利人还是从罗马尼亚来的劳工。店主是一对福建夫 妻,丈夫高大英俊,像是个东北汉子,而不是典型的皮肤微暗的东南沿海人,正 用意大利语大声和一位顾客开玩笑。妻子则在咖啡机旁忙碌,模样干练,不知为 何,她让想我起" 豆腐西施" 与孙二娘的混合体。 " 你们一定要喝卡布奇诺。" 老黄不由我们回答,就要了三杯。他的卡布奇 诺的发音,同样是温州口味的,短促吞音。过去六年中,他已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每天午饭后和晚餐前,从办公室踱步到这里,喝上一杯咖啡。即使回到温州,他 也坚持这个习惯,只是抱怨说中国的咖啡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