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3 月5 日莫名痛楚 计算机班的一个女孩把我带到多媒体教室里,老师问这是你同学吗?她缩了 缩脑袋说是,老师很大方地将大手一挥,表示可以进了。我心里窃喜,然后我们 就兴奋地进去慌忙找空位置。我发现上不要钱的网站比花钱上网要刺激得多,也 觉得似乎更顺手些。开水瓶给我留了许多信息,都是这个寒假里给我发的。 开水瓶:好多天没有看见你了,想来你是已经放假回家了。 开水瓶:今天是农历新年,在烟花和爆竹声中,我们家门前的电线杆子上停 着一只麻雀,看着窗台上的水仙,我忽然想起你,你说,一只麻雀,一盆水仙, 它们都是有前生和来世的吗? 开水瓶:我突然很想见见你!但是我又感觉到自己好像见不到你了。 开水瓶:本来不想告诉你,我感觉自己近来的感觉越来越糟糕了,我是一个 胃癌病人,已经到了晚期,成天没有事情,只好坐在家里上网、等死。家里人可 能比我还要痛苦吧,看得出来,他们每天都在努力使我更开心、快乐。我倒显得 很平静了,因为我已经看淡了生死,我本来想写一本书的,但是想到写我这种故 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也只好作罢。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只有你和 另外一个网友还算谈的来。今天就算跟你道个别吧,我可能要上医院去了。 开水瓶:对了,忘记了,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跟你一样大,不知道爱与被 爱是什么滋味,这是我最遗憾的,你如果知道,就请在QQ上给我留言了。 再往下看已经没有了,开水瓶跟我说的话就只有这么多,在后来的许多天里, 他再也没有上过网,只剩下黑色的图标兀自在上面挺立着,显得是那样的肃穆。 在我看来,一直觉得网络里游走的都是一些虚妄的东西,但是我从没有像今天这 样相信它是如此的真实,如此地逼近我的生活。我仿佛看见一个面容消瘦的男孩 面带笑容坐在电脑键盘的前面,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那一行行的字又重新 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了。 MM,你为什么要叫菜子皮呀?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哈哈,开水瓶里装开水,开水专门泡MM! 差不多吧,我还算讲职业道德的,我有三大纪律。 男的一律不聊;想见面的不聊;搞网恋的不聊。 …… 他在我的脑海里竟是那样的真实,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我想起了蔡智 恒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故事里的女主角的最后结局好像也是这样,为什么这 样的故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我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一次次地将消息发送 出去,尽管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上网了,甚至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他要走了, 我还是希望他能够看见。 菜子皮: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起来。 菜子皮:你说你没有爱过,没有爱过的人很想爱,受过伤的人心里却只有痛, 你是不会明白这个的,上帝让你与我或者别的什么人相遇,或许一天,或许一生, 就是这么简单的。 菜子皮:我宁愿相信这不过是欺骗,我真的不敢去相信关于你的事情,我也 不会选择去看你,但是我会默默地为你祝福。 我想对开水瓶说很多话,但是还是停下了手,开水瓶已经活得够坚强了,只 要能够让他感觉到我的心为他震动过就已经足够了。我不知道开水瓶到底能不能 看到我给他写的留言。但是我希望开水瓶今生在人间是一个好人,就是走了,也 要变成一朵云彩飘向遥远的天国,我抬起头的时候也许就能看见他了,就是这样,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与安宁。 下了网,我还在对着键盘发呆,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为一个从未谋 面的陌生人感到内心由衷的痛苦呢?是人们常说的多愁善感吗?我不知道,只是 习惯的捋捋头发,默默地承受。 3 月15日哭泣 我忽然想哭,虽然我说过什么都不在乎的,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在乎, 几乎还没有什么东西已经真正地放下了。我看见高波身旁又换了一个女孩子的时 候,心里真的很酸,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强忍住泪水,不让自己的眼泪滴 落下来,等他的背影走过的时候,我却觉得心里很痛很痛,就像刀绞一样,似波 涛一样在胸中翻腾。 我只想去上网,只想让一种事情暂时占据我的大脑,这样我就不会去想着别 的什么事情了。开水瓶的头像在闪烁,我喜出望外,以为是他给我留言了,打开 一看,却似一盆冷水从我的头顶浇下,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觉得好凉好凉。 开水瓶:我不是明辉,他已经走了……但是他让我告诉你,他其实很想跟你 见一面的。这个网号算是祭奠他,现在把密码告诉你,他说你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祝你幸福! 他叫明辉,我总算知道了他的名字,一个本来跟我是没有任何瓜葛的人,上 帝让我们在今生相遇,不是一天,不是一月,不是一年,而是一生,我也觉得他 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愿,他的灵魂真的能够抵达天国。 回到学校,学校里那些天真灿烂的眼神还在若无其事地笑着,高兴着他们的 快乐,我脚步沉重地在学校的小道上行走,一切在经过冬季和雪的洗礼之后,显 得更加的肃杀。我默默地思考着这一切,突然不小心,脚下“砰”的一声,把我 吓了一大跳,觉得脚上又烫又湿,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不小心将别人的开水瓶碰 倒在地上,摔碎了。我显得惊慌失措起来,赶紧蹲下去收拾满地的碎片,其实这 种行为完全就是无谓的,因为碎了它就不能再回复了,就像是从垃圾箱里面删除 掉的文件一样,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再恢复了。 对面的女孩凶神恶煞地看着我,睁着一双很大的眼睛,她很漂亮,但是一开 口,却显得很尖刻,说是要我赔。我不想说,我在掏钱,20块总够了吧。他身旁 的男生对她说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学校的开水瓶本来质量就不怎么样,算 了算了。我掏出钱的时候,那女孩显得更生气了,说谁要你钱啊,以后走路小心 点,像丢了魂似的。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了,是的,我就是一个已经丢失 了灵魂的人。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已经够多的了,本以为自己会一个晚上睡不着,没有想 到头一着枕头马上就失去了知觉,就像开水瓶一样也上了未知的天国。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