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4 月30日雪儿来信 回到寝室,张欣给我带了一封信,放在了我的床上。是雪儿的信,现在收到 她的信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因为她那边已经被老师进行了严密的封锁,切断了跟 外界的一切联系,两个字——要命。但是雪儿已经不说这个了,她也实在是没有 这个心情。 祖儿: 我们班级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正在一天天变小,我的心里也一天 天地收缩,好像被揭去的已经不是一张一张的日历,好像是我的心一样。想起还 有那么多的试卷没有做,还有那么多的题目还不会,我就觉得头皮发麻,老爸老 妈都希望我能考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我也不知道该上什么样儿的学校,只感觉 压力很大,上次考试一不小心,作文写偏题了,总分名次一下下滑了两三名,老 师说我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说我在想些什么呢?我连做梦都梦见的是自己 在做题目啊。 我不敢想像自己要是没考上大学会出现什么样的一种结局,我只好对自己说, 一定要考上,一定要考上,你也要为我祝福啊。等考完了,我们一起到很远很远 的地方去玩,忘掉现在所忙着的手头的这一切。好了,再见了。 雪儿 她的这封信没有写日期,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寄出来的,反正现在 给她回信或者不回都已经无所谓了,即使是写了她也没有办法收到,这是明摆着 的事实,干脆不写算了,生活已经把她折磨得像一台机器,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 样和我大谈特谈那些肤浅而幼稚的男生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我们正在 慢慢长大。 5 月8 日幸运保送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会走出学校,走进社会,有的人觉得现在已经够累了,不 想再继续下去了。只想找份工作,安心的创业,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能够在 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想继续深造的人只有有限的一部分,相对我们这些人而言, 保送的名额更是有限的可怜。 今天保送的名单放榜,我不敢去看。 我想肯定与我无缘,自己平时在班上的成绩和表现虽然还算过得去,但是也 不算特别抢眼,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人明里暗里在想尽一切办法竞争,而我报的又 是一所很知名的师范院校的本科,很难说会被批准。我不想去看,主要是怕受到 伤害。 其实我很想去看的,特别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别人说谁谁被学校保送到什 么学校去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忍不住活动起来,头脑里面波涛翻滚。我呢,那上 面有没有我的名字呢? 中午的时候,回到寝室,叮当嚷着要我请客,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 还要请她的客。她说还问为什么,装什么大葱,你中举了!说这话的时候,王星 星把茶水喷了一桌子。原来我被梦想中的那所学校录取了,我简直想蹦到床前的 桌子上去。 想到自己能和高中生一样到大学里去继续深造,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绞尽 脑汁地想着美丽而浪漫的大学生活,还有我穿着清纯可爱的校服在校园里行走的 场面。想起来心里就觉得甜美得要命。 5 月10日毕业舞会 丁路源已经知道我要去读书的事情了,他、胖子还有娜娜都准备去广东的一 个工厂,因此整天显得闷闷不乐的,说实话,我也挺舍不得他们的,毕竟大家在 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都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基础。一时间说散就散,有点不习惯。 毕业的舞会正在轻柔的音乐声中进行着,班上的女生捉对跳起舞来了。只有 娜娜和胖子很幸福地相拥着,简直幸福死了,看得我都有些嫉妒了。刘川枫像个 物品似的被借来借去,在众多的女生中间周旋。丁路源径直走向我,向我伸出了 右手,天知道为什么,班上竟然响起了掌声,虽然感到脸上火烧火燎的,但是我 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的时光以后永远都不会 再有,每个人都在很投入地想进入角色,又好像都徘徊在自己的角色之外,音乐 声中有一丝悲哀的愁绪在弥漫,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去触及,每个人都在笑着,好 像仅仅是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似的。 虽然耳边跳动着的是欢快的音乐,脚步也在机械地移动,但是脑子里却觉得 空空的,弥漫着一种很悲伤的情绪,我在这种情绪当中简直不能够自拔。我脱离 舞动着的人群,重新回到座位上。丁路源问我怎么了,我叫他不要问,我头晕, 是的,我感觉头晕和说不出口的痛苦,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痛苦,不过是我自己 的想像而已。 想想,在这所学校里真是哭过也笑过,也似乎应该满足了。 5 月11日最后一面 我们明天都将离开这里,离开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娜娜在收拾着行李,她还 是决定和胖子一起走了,我真为她高兴。大家没有再继续说话,都在默默地收拾 着东西,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要把它们刻在脑海里一样,我不想看了, 它们早就已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面。 我忽然想见一个人,高波,和他分别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我已经能够用一颗 比较平常的心来面对一切了。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些什么,他究竟要去向何方, 听别人说,他想去踢球,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对他而言真的是比较适合。不过 我很清楚他想真正地从足球上走出去,还需要做出很大的努力,也许是一个挑战。 我从楼上朝着远处的足球场上眺望,我希望能看见他,看见他的影子在我的面前 闪动。我果然看见了他,他穿着那件火红的战袍和外面的夕阳黏合在了一起,我 回过头,不想再看,这已经够了,我已经把他收进了我的眼里,这就够了。 他想过要来见我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从正面看见过他,我希望他也能 像我这样默默地从某个地方再看我一眼,因为这辈子看来我们是再也没有见面的 机会了,有些记忆是没有办法抹杀的。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