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你双手(2)
3
整个周末,枫都像疯了似的,满影像店寻找那张叫《莎乐美》的歌剧盘。一家
又一家满怀希望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
最后,在图书大厦也只找到了一本关于19世纪唯美主义的介绍和相关的代表作
品,其中《莎乐美》被认为是唯美主义的代表作。
枫颓废地躺在床上,忽然灵机一动,翻身起来,在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前胸
和袖口都带蕾丝边的低领紧身线衣,下面配了一款大摆的秋裙,外面套上了一件松
垮垮的黄褐色休闲针织对开衫。
枫提着笔记本,消失在人流中。
STARBUCKS COFFEE里,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品着咖啡,软语浓香,会晤好友
;也有的独坐一角,要上一杯钟爱的咖啡,享受着一份安宁,恬静的午后咖啡时光
;还有像枫一样品着咖啡的同时在无线上网。
ICQ 呼叫页面上,输入了这样几句留言:
“季,你在吗?我是Ann 。”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取材《圣经》的《莎乐美》歌剧吗?”
枫焦急地等待着网络那边的回话。一边还在卓越的网站上搜索这张古老的歌剧
盘。既然古老,怎能轻易找到一百多年前古人留下的艺术?
枫急得汗都快出来了,嘴里一边叨唠“快点呀,快点呀”,一边仍不死心地在
各大网站搜索。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咖啡这种情调性饮品,品时需要耐性和闲适的心情。枫知道着急也于事无补。
枫索性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扫视周围的情调男女,不由得琢磨起男人和女人的味道
来。
讲究情调的女人,爱用“咖啡女人”来称呼,是一种集众多味道于一身,过着
极品生活的女人。有点品味的男人,在中国,可能由于是产茶古国,大多用“茶先
生”。
枫还记得在一次朋友派对上,还有人把各种“咖啡Mrs .”和“茶Mr.”冠以
特别的形象意义和代表。美其名曰是当今正畅销的时尚称谓。听起来还蛮有意思。
比如:
什么Espresso女人是纯洁的女人,现实生活的重重压力下独立于男人之外,成
就了其独特的品位,尝起来是浓浓的苦,想起来却是一阵淡淡的香。是女权主义倡
导下诞生在现代社会的品位女人。
还有,卡布其诺女人,浪漫女人的代名词,丰厚、细腻、持久的激情绵延不断,
停留在唇边和舌尖,犹如爱的狂澜。
特级哥伦比亚女人被喻为娇媚的女人,隐隐约约,似有似无间将宁静的灵魂打
扰,再也无法恢复到平静的最初。
蓝山女人,是美丽的女人,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拥抱美丽,魅力的体态,飘洒出
悠然的梦中情人般的幻香,不论时光世事如何变换,成了刻在你眼睛和心灵的影子,
百转千回。
巴西山多士女人,是充满爱情的女人的代表,不是一次就能领略她的味道,多
年以后难以忘怀的那种感觉必然是她。
更好玩的是,就连爱尔兰咖啡女人,也被比喻成已为人妻、融合着多种异样的
甘甜香醇,集似母亲、似女人、似朋友的复杂中透着简单的感觉。
更有不可不品的黑咖啡,代表成为母亲的女人。在回首往昔,看着时光流过的
痕迹的时候,仍然会忆其醇厚荡过心田遗留下的甘甜和挚爱。
枫品味着面前各色的咖啡女人,暗想着哪个能够对号入座。感叹着有了咖啡的
存在,女人的魅力又有了一种时尚、韵味、品位的承载体。
如此这般形容‘咖啡女人’,那么,相对于社会的另一半——男人,必然用茶
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不同的是‘茶先生’散发着一种混杂着N 种浓情和淡意的味
道。
不仅是因为女人的存在而存在,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男人自己而诞生的,蕴含着
年龄和阅历的洗刷痕迹。
相对于女人,男人罗列起来大概有如下几种:
从最初的说来,海马宫茶男人只有十来岁年轮,人性初显时节,淡淡的橄榄般
青涩透着醇香,回味中有着向往的甘甜,似茶更似淡淡的高山边的小河溪水。
雨花茶男人,风华二十,初识情怀,人性最纯真的时代,有如深谷中的清泉,
鲜凉、甘冽,气色清幽。区别于女人的男人的美和媚,有着梨花带雨般的清醇。
碧螺春茶男人到了三十而立的阶段,阅历了人生,经历了去粗取精的磨炼,除
去了杂味的浮躁,留下了温香,因而具有了独特的风格美。
曾经尝过的西湖龙井,是男人四十不惑的象征,简单中展现着完美,成熟中渗
透着高贵。可喜的是,此种高贵不是鹤立鸡群的孤立,是平易近人的,又在缭绕回
转中皈依于简雅练达。
依据着年轮的等级递增,有品位的男人阶梯般拾阶而上。
洞顶乌龙的男人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岁数,经历了岁月和时光的磨炼,进入了磨
炼岁月和人世的时光。不过分显露,“心中有真意,悠然见南山”,淡然中涌现着
生命的热情。
白兰花茶男人六十岁,经自然和岁月调和,受日精月华的孕育,醇厚精到。
接近苍老的银针白毫男人七十年华,不用看见全人,只需透过一点一滴的映射,
就可勾画出全部人生风华。其间真性情已飘荡于身形之外,与天地山水相融。
寿眉男人已过七十,集众茶的甘香于一体,经历了人世间的风云转和,看尽了
世事的因果,飘然于心的如那袅袅暮色中的炊烟,安然中释放精华。所有的牵挂和
爱恨像云一样飘去。感悟与心的祥和。
面对这样那样的,形象生动、温文儒雅的称呼,也没有几个人去过分地较真。
本来,只有闲适的心情,才会有这种闲时的说道。生活就是这样,正因为很像,就
被赋予了另一层面的调频。
不管怎样分类形容男人和女人,是人,注定了她或他便有了自己的独特个性,
便有了人性中共通的了解和包容。
枫不知道,上面诸多对品味男女的描述是否真如他们所讲的那样形象?自己又
属于这当中的哪类咖啡女人?手中这杯习惯性爱好的卡布其诺对自己来说是否也意
味着什么?不知道,某个人,是否也在用同样的想法、同样的眼光在琢磨和审视着
自己?
一连几天,枫都感觉到一个无形的影子在她周围飘荡,这无形的感觉使双手处
在温暖的包围之中。
她认真地仔细地研究过手上的每一寸肌肤,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记号。可她
还是时不时地感觉到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攥着。一连几天,枫都想把那个无从
说起的影子和奇怪的感觉从心中抹去。她一遍遍地用香皂洗手,像沾染了瘟疫似的。
几天下来,平常润滑白皙的小手显得干燥粗糙。
一连几天,枫下班后再也不敢去国贸站点乘坐支四路公共汽车,而是走到很远
的前面去拦出租车。
她害怕那种追随她挥之不去的影子和感觉,更害怕那个真实的人的存在和可能
存在的不期而遇,她更像个害怕被人认出的小偷,躲避着行人陌生眼光的审视。
这种日子折磨着她、煎熬着她。
影子季,暂且这么称呼他吧。因为他确实成了枫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子。再说,
这种荣幸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沾上的。
季的日子虽说不像枫那样努力想去丢掉些什么东西,可是他的心却也是在一次
次的煎熬中度过
——期待。
对,他期待枫的再次出现;他期待那双冰凉的小手;他期待自己有机会去温暖保
护那双小手;他期待时间能够回到见到枫的那一刻。让他重新作一次选择的话,他
一定会送枫到家,或者暗中跟着她到家,那样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茫然;还有
那飘在空中混合着鸦片味道的发香。
本来有车的季,每天下班都要准时在遇见枫的时间准时守候在建国门的公交车
站,准时地坐上支四路车,坐到枫下车的那一站下车,在车中盲目地寻找似曾相似
或熟悉的身影。
每次都过了下班高峰期,还是没有等到枫的出现。
每次季都要等到华灯初上了,才蹒跚离去。
半个月过去了,季并没有灰心的意思,心想事情的成功都需要坚持再坚持,或
许是自己的策略出了问题,可能是坐早一班或晚一班走了?
这样想的时候,一个新计划就在脑海中成型:每天提前半小时来到这里,用中
国最笨最俗不可耐的方法——守株待兔!
然而,一个月后的结果使季变得很颓废。
他带着漂浮的尘埃和噪音的喧嚣,疲惫地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第二天早上
还要梳洗干净、服装整洁地去上班,面对几百人的手下员工,更别提一件件刚接手
没有头绪的工作了。
所以他忽略了在英国时网络上认识的那个聊友,由于回来的匆忙,甚至没有告
诉网友Ann 自己回国任职的事。
或许她是由于害怕根本没到目的地,提前下车了?或许她只是像自己一样只是
偶尔坐了一次公交车,走了一次这条路线?或许那根本不是她回家的路,只是想去
那个地方买什么东西或约了什么朋友?
……几千几万种可能在季的脑海里翻滚。
4
季糊涂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气固执地寻找?他说不清自己真的是在找人还是
在找某种感觉?或者某种向往?
自己都进入而立之年了,虽说没有40岁男人的成熟练达,却也不会再像20几岁
的毛躁小伙子一样沉不住气。但是这一次,他被自己建立起来貌似强大的防火墙给
骗了;被一种莫名的奇怪情绪给搅得心神不宁;被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神秘感觉和魅
力给深深吸引住了,颠覆了他的整个情感世界。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没有见过魅力四射的女人,凭他的家族气派,凭他的
学识和胆识,凭他少年得志,走到哪里都会有一群群靓女侧目追随。
他会觉得眼前一亮,却独独没有那种心疼的感觉,没有产生那种想保护谁的欲
望。所以他至今没有选择婚姻。他知道他会碰到那个需要他心疼,需要他保护和温
暖的女孩。
只是不知她在哪里?什么时候出现?长什么样子而已。
有这种明确的想法,就是这一个月来漫长的失败等待。
就在季不知道还有多少希望存在的郁闷时期,他想到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Ann 。
一个月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可枫却感觉像是比过了一个世纪还漫长。几次
和小米一起逛街或者泡酒吧,枫都心不在焉,没有了先前的状态。人在小米的面前,
聪明伶俐的她怎会感觉不到枫的变化?
无处诉说的枫只好和网络那端的季宣泄自己的无助。
太平洋百货一楼的咖啡厅。
枫坐在最里边的角落里,季则在拐角处,独品着咖啡。
Ann :我很不好。一个人在喝咖啡。
季:我也是,喝咖啡的感觉很好。
Ann :什么时候回国的?
季:一个月了,没有来得及约你。你不会生气吧?
Ann :不会,我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
季:这次回来可能不走了,以后有时间再约吧。
Ann :相见不如怀念!你相信爱情吗?
季:相信!你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吗?
Ann :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季:是一种心疼的感觉。希望天天看到她,保护她,给她温暖和爱。
Ann :你爱她吗?
季:非常爱!你呢?
Ann :说不清楚。像曹操所说的鸡肋,看不明白又弃之不舍。冥冥之中感觉在
是与非之间。
季:所以痛苦。我比你幸运,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只是现在找不到她,把她放
走是我最大的失误。我不想给人生留下大遗憾,所以还在等待中寻找。
Ann :如果找不到呢?会不会有别的选择?
季:我想我会找到的,哪怕用一生的时间。
Ann :她一定会很幸福。因为有了你的存在。
季:你也会的, 别失望!中国佛家有句话:每个人生来都有最爱她(他)的另
一半在世间的某个角落等着他(她)。只是要学会抓住,别让她在人群中走散。
Ann :有点歌剧中莎乐美公主的精神!
季:为了得到心爱人的吻,竟然砍下他(约翰)的头,最后抱着爱人的带血的
头颅亲吻死者的嘴唇。
Ann :我不欣赏那种结果,那是一种绝然无望的爱。只是很喜欢莎乐美率直执
着的精神。
季:《圣经·新约》的原文是说莎乐美公主受其母亲黑落狄雅王后的指使才这
么做的。
Ann :是呀,这还要感谢你们英国的唯美主义艺术家奥斯卡·王尔德。是他在
歌剧中重塑了莎乐美的性格。
季:不管他们怎么演绎《圣经》中的只言片语,他们真正找寻的并不是那些奇
迹故事,而是灵魂中永恒的神性。
Ann :不过,她最后的感叹——爱情是苦涩的很有道理。还有表现人类情欲的
《七重面纱之舞》。
季:你这么喜欢这部歌剧?
Ann :是呀,不但台词写得精彩,音乐很棒。可以说是一部通过对话、舞台表
演方式实现的音乐诗,对20世纪表现主义音乐起了很大的影响。
季:我这里有你想要的光盘。上次我看到了你给我的留言,刚回国要接手的事
情很多没有给你回。我该走了,BYE!
Ann :886
季起身去了洗手间,而枫则收拾好自己的笔记本和提包,傲然地向门口走去。
谁也不曾想到,两个彼此寻觅的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如果摄影镜头可以保留
原始的话,我敢说,这张擦肩而去照片的价值定会不菲。
不是人们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吗?
面对这张照片,只能感叹他们的缘分没到。是爱情之神在考验他们的爱之度!
电影《向左走,向右走》不是很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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