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的秘密 贝蕾在一篇妈妈写的文章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岂止是爱 情的坟墓,简直是人生的坟墓。身边那些朋友一谈恋爱就互称老公老婆,她向来排 斥这样的称呼,米乐也总是老婆老婆的,每次听了都起鸡皮疙瘩,赶明儿得向他发 表严正声明,不许提到这两个字儿。 达芙妮做了饭招呼贝蕾吃,她们还像一家人坐在饭桌上。 “辛迪啊,我跟大卫是夫妻,夫妻应该睡在一张床上,你要知道性生活有多么 重要……” “达芙妮,你忘了,我还不是成年人。” “我想你的老师已经告诉你男女之间的秘密,性生活……” “对不起,我不想讨论大卫,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并不了解他,就像陌 生人,我希望他能回到你的身旁,如果他不回来,我就应该搬出去,因为我跟你没 有血缘关系,我不应该给你增加麻烦。” “不,你不要这么想,大卫会回来的,我相信,留下来,和我一起等他回家。” 留下来?也行,这个房子租约还有半年,先省半年房租再说,况且,达芙妮并 没有要伤害我的样子。 “辛迪,打电话给大卫吧,叫他回家,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只要他回家来, 继续住在车库也行。” “你为什么不试着交另外一个男朋友?如果我以后的丈夫像大卫这样,我一天 都不能忍受。 ” “我爱大卫,我做不到。” 您老人家可真是没救了,贝蕾耸耸肩膀不再搭腔。 贝蕾走进车库,大卫的电脑不见了,被窝也搬走了,她从废弃的轮胎里找到大 卫留下的钱,站在空荡荡的电脑桌前发呆,心仿佛也被掏空了。不知过了多久,她 发现自己正在流泪,却理不清为什么伤心?为什么难过? 车库也像战后废墟,贝蕾动手归置,在一堆旧报纸旧杂志里翻出一摞手稿,弹 去厚厚的灰尘,一寸多厚的稿纸密密麻麻布满大卫的字迹,这是她熟悉的字迹,在 北京读初中期间每个月都收到两三封发自悉尼的信。都说字如其人,而他的字跟他 的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他的字潇洒俊逸,他的人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呆板。 达芙妮端着一杯刚做好的鲜橙汁送进来,“辛迪,橙汁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 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贝蕾抓一张旧报纸盖在大卫的手稿上,“谢谢,放在厨房我马上喝。” “辛迪,你不会走吧,答应我不走。” “不走,我保证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离开。” “你还要答应我,打电话叫大卫回来,请求你。” “好的,我会的。” 达芙妮似乎放心了,放下橙汁去客厅看电视打电话。夜里,贝蕾在小屋里上网, 手里抱着大卫的手稿,一心二用。 妈妈在网上,“黑客”也在网上,他们是不是约好在网上见面?妈妈要贝蕾代 向大卫拜年,妈妈真是没心没肺,一点都没意识到大卫有多么恨她。还是和往常一 样报喜不报忧,告诉妈妈一切都好,好极了,昨天晚上在同学家看联欢晚会,今天 睡懒觉逛大街,达芙妮还包了饺子。妈妈很高兴,说你们家东风压倒西风了。“黑 客”发mes- sage:“洋后妈的饺子比之三明治,如何?”好吃,吃得精光。 瞧,妈妈跟“黑客”聊得多热火,“黑客”几乎同步获悉她们母女对话内容。 贝蕾见缝插针浏览大卫的手稿,开篇就将她牢牢地吸引住了,大卫笔下有个 “你”,通篇都是跟“你”说话,这个“你”正是贝蕾!中山公园那一片树林,树 林下面的草坪花丛,你穿着小连衣裙像一只蝴蝶飞来飞去,那金黄色的连衣裙跟北 京金秋的太阳一样璀璨夺目,连衣裙是你妈妈一针一线缝制的,你妈妈做针线的时 候非常美。 我就要走了,机票、护照就在衣兜里,贴着我的胸膛,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顶 着我的心尖。我的视线模糊了,你在我模糊的视线里飞舞着金黄色的小连衣裙。 你摘一束野花,飞到我的面前:“爸爸,这是什么花儿?”我告诉你“是喇叭 花”;你又摘一把野草,“爸爸,这是什么草?”“这是狗尾巴草”,你笑了, “这是狗尾巴上长的草吗?”从会说话开始,你就有很多的为什么要我回答,为什 么天上的月亮跟着我们走?为什么老虎有四只脚?以后谁来回答你的为什么? “爸爸,你为什么哭啊?”你细嫩的小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 “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要等到小贝贝长到这么高才回来。” “不,我不让你走,你不准走,我要你拉钩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