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燕庄
下了晚自习,我正在宿舍里发愣,why 溜了进来,在我的耳根上说他已经联系
好了,我们可以去燕庄了,而且是拳头一手操办的。他说到拳头时声音特别大也很
清晰,并且还看看我的号友鱼、香、肉,看看他们的反映,想让这个摇滚名星把丫
们击倒。三人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鱼抠脚丫子,香听随身听,肉写日记。没有人
理睬why 和他的拳头。他像是有点遗憾,我问他何时走?他说快了,你等着吧,然
后又像个幽灵一样走了。隔壁的丝走了进来,他探着长脖子问我:“那丫整天找你
干什么?”我笑笑。丝又问我有烟没有?我摸索半天找出 一根都已经干空的烟
递给他,丝点燃抽了一口便大声咳嗽道:“不倒霉啊,你得当点心啊!”
我说:“我爸爸老这样教育我。”
丝说:“操!”
呆了一会,丝又对鱼他们说:“还不睡啊?我他妈是要睡了。”丝冲我笑笑,
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扔给我,语重心长地走了。
我看着那盒烟,不知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我又开始整理行装,这是每天晚自
习后我必修的课目。我会在我自己的床上把我仅有的几件衣服叠好几十遍。我有一
件蓝色的T 恤,上面画着无数花花绿绿的小药丸,那是一个朋友送的。我曾经让why
欣赏过,why 盯着它看了好半天,说:“这种花色的布用来做内裤绝对性感。”还
有一件黄色的T 恤是老F 的,被我抢了过来。前胸是一个打鼓的人线条简单,棱角
分明——像长出了手脚的阳具,而后背则印着一大堆外文字母,据说是一群老外诗
人的名字,可我总觉得那些字母的连接里肯字隐藏着一种神秘的规律,只要能破译,
拥有它的主人便会得到一笔巨大的宝藏,这是我惟一可称上“积极向上”的梦想:
我给剑子十分之一,给why 十分之一,我自己留五分之一,剩下的给老F 老M ,然
后偷偷逃走,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城市,在中央广场种一片地,在金黄色的麦田
旁边造一座木头小屋,躺在里面永远也不出来。永远微笑,永远沉默,永远手握着
我喜欢的唱片,永远不与别人在结为朋友后分手,永远在小木窗里望着城市中的鲜
花,永远旋转,永远不后悔,永远不哭。
或许,某一天会有一个人敲门进来,他面带微笑、眼神忧郁的看着我。他看到
了我的无耻、卑劣、下流、懦弱、无聊、自私与渴望,他对我说:“我相信你,哪
怕你写不出一个字,但我仍然相信你有自己的前途,就像我相信明天必将来临!”
那时我会大哭,搂着他低声倾诉:“我很柔弱,我害怕,害怕欺骗、利用、不信任
与伤害,还有不想死!我要爱!要被爱!可我没有力量。我想要躲开,找个地方把
自己藏起来。我只想坚守我内心中的童真、纯洁、冲动与兽性,如果你不喜欢我请
你滚开,但你不要试着假装来理解我否则我会恨上你!你不相信吗?”
我搂着他对他说。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嚎啕大哭——为了我可爱的十八年公平
岁月。
在他告辞之后我微笑着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心头泛起一丝离别的哀愁。
我会无精打采地朝那个人远去的方向唾一口痰然后脱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赤身裸体
地高喊:“扯淡!去你妈的吧!”然后大笑,迎着风和刀的旗帜,伤心欲绝。
可现在不行,我还是只能呆呆的收拾行李,这个黑夜让人无法接受。所有该失
去的意识都保持着尖锐的清醒。我把那些破烂翻乱了再摆好,周而复始,像个变态
的疯子一样。
失去了仇恨才是真正的美丽,我想我应该喝醉可永远不要死,我想孤独是最不
值得人们难过的事情,我想我一定会灿烂一次,我想我一定会臭一万年。舍友鱼的
闹钟响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半,鱼、香、肉三个人同时从床上爬起来抽烟,我们四
个人相视傻笑。隔壁的丝也偷偷溜了进来,打开他送我的那盒烟,取出一支抽了起
来。香叫我去厕所陪他拉屎,我本不愿去,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香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汽球,他蹲着拉屎,我吹汽球,夜色温柔,可是我看不见,
我只能看见月亮,可我觉着它还没有香的屁股圆,香拉屎总是噼里啪啦的,很是恶
心。我好不容易才把汽球吹到有我脑袋大了,可它却一下子便爆炸了震得我嘴唇发
麻,声音很大,让我心中感到了一种胜负已分可又想粉身碎骨的冲动。所有睡着了
的混蛋们被爆炸声惊醒,高声咒骂我——还有老师、女朋友和他爸的叫声一起混杂
在其中。可三十秒不到就被播音喇叭里放的《摇篮曲》打败了。这儿又陷入了死一
般的坚固中。
香站起身来擦屁股提裤子,模样认真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农,我看着他的花
内裤傻笑,他突然冲我说了一句话,吓得我差点做个1080转体跳进抽水马桶里。
他说:“不倒霉,咱们也这么长时间了,都是哥们,你丫说实话。你是不是准
备逃走?”
我瞪大眼睛硬着头皮说:“啊?啊!”
他问我和谁跑,我说我和why 。他叮嘱我就是再好的朋友也要多个心眼,处世
两件事,一是管好自己的嘴,二是把钱包管严了;尤其是钱包!
我特感动地说:“谢谢你的关照,但why 和我是过命的铁磁,我想他肯定不会
骗我。”
香不屑地吐了个烟圈:“不骗你?咱们谁没跟自己父母撒过谎,逼急了连自己
亲爸爸都骗,朋友算个屁?!如今这社会,谁他妈比谁善良多少啊!”
我心里很反感香这么说,可又不好意思驳斥他,因为他无法知道我们要去的是
一个什么地方。我也不愿意把自己心中的天堂告诉他,我怕他往我心中的天堂吐唾
沫。香这张嘴特臭,没有他不敢骂的。事情已经说开了,我只得问他:“你怎么知
道我要逃走了?”
我怕有人坏我们的事,告学校告家长,那可就完蛋了。
香说:“就你丫每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十个人看着十个人就会猜出来你肯定想
逃走,我估摸着也就你自己不知道大家都知道!”香说这句话时我听不出半点嘲笑
意思。我想狠狠一拳揍在他鼻子上,只打一拳。莫非,我就这样傻B 呀?香洗洗手,
又伸出湿淋淋的手在我的裤子上抹了两把,冲我道:“你以为呢?”
回到宿舍,他们三个人正聊得火热,见我们进来不说了,我想一定与我的准备
出走有关。丝蜷着细长的身子和我挤在一张床上,使我对生活充满了冰凉的欲望。
我突然一脚把丝踢下了床,我大笑着看他骂我。真的要走了,我不禁想起了他们的
好处。我拉屎时忘了带手纸,鱼曾经挪着肥胖的身躯跑回教室把自己的历史书撕了
两页又给我送回来。肉也有不俗的表现,我为打饭与食堂的大师傅开仗时,俩个大
师傅提着菜刀要剁我,是肉抄起一把消房斧并及时递在了我的手里才镇住了那俩家
伙……香也够意思,我说我喜欢了班上的一个女孩子,他说他也喜欢那个女孩子,
不过我喜欢了他就让给我喜欢了,因为不值得跟我这样的弱智争一个女孩子……丝
也不错……
我又犯了多愁善感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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