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M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M ,老M 正在用温水沾着毛巾敷我的屁股,立即怒上加
怒,认为同样的错误却是不一样的待遇,太不公平了。我和老M 说来说去,把怨气
集中在钢制教鞭上,若是一根竹制的教鞭,哪会把屁股打成这样?老M 害怕钢制教
鞭落在我的头上,把我的头打坏,我觉得老M 的梦魇就是担心我的头被人打坏。老
M的工作就是接触处理检查各式各样的坏脑袋,所以对脑袋格外敏感。一连多少天她
只要是想到那根钢制教鞭,头上就滚冷汗。老M 与我商量,就是想法把教室那根钢
制教鞭偷走扔掉,以免老师再用它为害下一代。老M 办事非常 利索,而且说干
就干。
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充满了让我难堪的惊险,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当贼,我们选
择了我值日的那天下午。放学之后,老M 就起来了,说是要接我回家,我则装得好
像真有关心班集体这么回事般特义正辞严地对老M 说我一定要把值日做完再走,请
她再等一等,然后她就站在讲台上学老师的样子指手划脚,告诉我们哪里还不干净,
我就会强拉着一起值日的同伴们低头弯腰把地打扫得如同镜子可以映出人影为止。
打扫完毕,我们看着明亮,整洁的课堂。显得特别高兴,甚至有人说这个星期的卫
生红旗非我们拿不可了。临走之前我忐忑不安的瞅了讲台一眼:教鞭已经消失的无
影无踪了,而老M 却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可爱得犹如安心吃草的小绵羊,那一刻
我心中充满了对比我年纪大的同类们的敬爱之情。
关于如何处理教鞭我和老M 产生了严重的分岐。按老M 的意思我们就应该给丫
扔到臭水沟里再丢几块石头下去,让它永世不得翻身。可自从丢了教鞭之后每次我
看见老师皱着眉头用手比划着那些白花花的文字时我的心就狂乱蹦跳,似乎随时都
有爆炸的危险。我对老M 说我们吓唬一下老师就行了,丢了教鞭就会影响课程进度,
就会影响建设四化美好新生活的进度,就会阻碍历史大潮流滚滚前进的脚步,这无
异于玩火自焚、螳臂挡车!所以,我们还是把教鞭送回去吧!
也许我脸上的表情太严肃了,老M 被我给吓哭了,她低下头:哽咽着请求我千
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她是出于一时糊涂。沾染上了社会上那些所谓的江湖义
气才做错事的。她说她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今后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不倒霉,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亲爱的老M 悲哀的叹息道。
我像那些在电视剧里扮演警察叔叔的白脸小生那样和颜悦色的把老M 扶了起来,
我对她说:“老M 呀!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想我还是了解你的!只要你把你的问题
交待清楚,交待明白,你就还是我们的亲人嘛!坦白从宽治病救人才是解决问题的
方法,一棍子把人打死,不给人出路的政策不是好政策!好了,你交待问题吧?”
老M 听完我的话感动得痛哭流涕,她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整个犯罪过程,并且在
我的暗示下明白了老F 是她的教唆犯。我把她说的一切都写成了文字,让她签字之
后交给了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白胡子老头,等我把教鞭经过隆重的归还仪式还回学
校之后再回到家时,老F ,老M 已经消失了。跟他们有关系的一切的一切也都从这
个世界蒸发了……
从此,我过上了快乐,幸福的日子:有五个年轻美丽的女郎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除了撒尿扶小鸡鸡和拉完屎擦屁股这两件事不需要她们来管,我走到大街上不会超
过五步就会被那些爱看时尚杂志的少女们认出来,她们尖叫着围住我要与我照相,
或者跟我要签名,每次我去商店里买东西老板就会跑出来说免费,免费,全部免费,
你能光临小店是小店的荣幸,希望您老以后还能多多照顾,我只是微笑着看我的女
仆们把她们所需要的东西搬走,一句话都不说,妈的!一切美好的犹如共产主义到
来了一样!生活真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到星期六就会来一辆黑色的骄车把我带到一幢犹如字典般
方方正正的大楼里,那儿有一个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到灯泡所发出的光都是红色的房
间,每次我一进去就会看见一个神态优雅的的老太太,她总会拿着一个小本子问我
一些问题,微笑着听完我的扯淡之后她就会告诉我这些答案都是错的,应该怎样回
答,通常我们会聊三、四个小时,然后我就会被带到一个大演播室里,那儿的花白
头发犹如海洋般无边无际。他们都不看我,而是跟我一起色眯眯的盯着主持人的胸
部看。主持人面部微笑而显得胸部高耸,问我一个个问题,还会征询台下某个老头
的意见,问他我说得到底对不对?那个老混蛋就会站起来扯扯领带,整整西服,清
清嗓子,说我研究了这么多年文学( 或者历史政治社会经济人文地理未来) ,从没
有听过这么荒唐的言论。把我痛斥一顿,等到大家都昏昏欲睡,忘了我刚才所说的
那些话时他就会把我刚才所说的话一字不变的再说一遍,然后英姿飒爽地环顾四周,
说:“以我的资历,这个答案才是正确的合理的!”然后大家一起鼓掌,每个星期
都是这样,我都他妈的烦透了!
不过让我欣慰的是每当教语文的小姑娘以及千千万万的老师手持教鞭给学生上
课时总会中途停顿,然后眼含热泪的对大家说:“同学们吃水不忘打井人,你们知
道教鞭的来历吗?在很久很久以前……”
可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我告诉老M :我怕教语文的小姑娘知道是我偷的教
鞭,把这件事告诉校长,我怕她打我,我怕学校把我开除了。
老M 哀伤地看着我说:“儿子,我都不怕,你又怕些什么呢?以前你是多么的
令我骄傲啊!你胆大心黑,总有被你打得鼻青脸肿的同学找上门来告状?现在你的
胆子怎么小了?儿子,你怎么越来越懦弱了,你的热血哪儿去了?”
“我要上学!”我如同那个把半夜起来把学鸡叫的老财主痛揍一顿的小羊倌般
冲老M 嚎叫。后来,我们又想了一个中庸的方法:老M 买了一根木头教鞭让我送给
教语文的小姑娘,那根教鞭手感很好,老师很愉快的接受了。并且在班会上用赞许
的口吻提到了这件事情,同学们的热烈掌声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可后来当成一件有
意义的事情写到作文里时我才发现原来我除了他妈的掌声之外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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