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香
香这两天每天与我在一起聊天,他翻来覆去的主题就是不可对why 太放心了,
遇事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他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心想这个地方
的人怎么这样小心眼啊?你不拿真心对待别人的话人家又凭什么拿真心对你?可我
又不能这样对香说。我只能微笑着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一定不辜负大家对我的
信任,出去之后一定重新做人。香说大家觉得你挺不容易的,你看你老F 老M 穿得
连民工都不如,挣俩钱供你上学不容易,别让人家……我说放心吧,我这次出走,
争取能落个让大家都满意的下场!香冷笑,说:“但愿吧! ”
我知道香一直都认为我有病,因为我真诚,从来不会去想如何欺负别人,对待
每一个人一视同仁,傻头傻脑地甚至像是从没有对女生动过邪念一样。正因为如此
也从没有女生对本人动过心眼,而在香他们的眼里如果从没有女生对你动过心眼的
话那你一定不正常,肯定是个怪异的变态。
可我并不是个没有欲望的人,我曾经打过许多女生的主意,可我太自卑,不善
于表达,所以失去了机会。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你可以利用的,另
一种是可以利用你的。不管你多么感情丰富地骂我心理阴暗卑劣可耻,等你含着热
泪躺在床上数人头时你才会平静地发现其实你和我一样虚伪,因为我说的大部分都
是真话。也许还有第三种人:要么是你的直系亲属,要么是你的死敌,他们只想爱
你或者恨你,除此之外,你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在我没有变为前两类人之前我一
定要从这里逃离出去。否则我一定会变成神经病,然后被他们扒下裤子赤身裸体地
丢在街上。因为我太傻,到了紧要关头总是下不了狠手。
在香知道我要和why 逃跑之前我们俩的关系可不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我俩相
互猜疑,相互忌恨,每次我一见到他就想扑上去把他的耳朵给咬下来。那时我俩说
话总是畅快淋漓,活跃了刻板、僵硬的宿舍气氛,在寓教于乐的环境中提高了自己
的咒骂水平,恨不能一句话把对方气死。不像现在,总是欲言又止。
我恨香是因为这个混蛋永远都像喝了春药一般精力充沛,甚至在大家都应该踏
实熟睡的晚上也他妈的不例外。在来这所学校之前我有着良好的睡眠习惯,基本每
天可以睡十六个小时,剩下的八个小时三顿饭要占去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我每天只
和人们打四个小时的交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有那么好的心情去热爱这美好
的新生活。
刚和香住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只是晚上熄灯之后大家交流学
习心得和处女人的经验让我有些不习惯而已。可过了一段时间,每到我们已睡到醉
生梦死的2 点3 点之间的时候,就会从某个角落里传出一种像老鼠戴着塑料假牙啃
木头或者像是用活鸡的脑袋钉钉子的奇怪声音,每次我被它惊醒的时候都会吓出一
身冷汗。我大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床板上的花纹,它们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怪异
的世界,我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也隐藏着变态与残暴。因为那种紧要关头我
却只想上厕所,我很惭愧,对自己那种正在成长还不定形的冲动充满了恐惧。那种
声音使我对未来生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明天和我的身体一起被它拉长了,我一想到
新奇的,美好的一天离我还剩下不到太阳升起那么长的时间而我十七岁时连英文二
十六个字母都不能按顺序背下来时我的心都碎了。时间是丈量黑暗长度的一把尺子
而我的欲望把我的身体变成了战场,而每次当我想爬下床看这该死的声音是谁发出
来的时候我便会再次睡去,做一大堆比现实还现实的恶梦。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给自己眼睛里倒了足有半瓶清凉油,眼睛
红肿得犹如准备参加某位伟大人物的追悼会。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声
音源头找到,然后一顿大脚踢死它,那怕它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
到了半夜两点多,那种声音又他妈的出现了,我被自己眼睛上散发出的气味刺
激得眼泪直流,看什么都像毕加索的立体主义油画,充斥着方块与三角所交配生下
的疯狂幻象。我甚至都无法跳下床去,因为我已忘记了地面在哪里,怪异的声音越
来越大,直刺我的耳膜,在虚无中像打击乐器一样,轻盈而又荒凉。我用尽全力,
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啊!”
就这样,我被自己的惊叫吓醒了,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如同那些想
三级又不具三级素质的大陆电视剧中的女主角一样,躲在蓝色的月光里面目惨白。
鱼他们也被吵醒了,肉打开灯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刚才他妈的做了个恶梦。
灯光下,我们看见香坐在地上,眼睛通红脸上满是泪痕,他只穿着一件印着卡
通头像的内裤,双腿通红,还夹着一些青紫。他冲我们露出一个狡诈得如同拿糖块
骗孩子去医院打针的少妇般的笑容,我们都看见他身边放着一大袋皮薄仁大、金黄
诱人的五香瓜子,却只能相互对视。
从那时起我开始相信折磨与苦难,我相信它可以让我们变得更纯,使我们成为
强者,任何一个敏感而又不敢去死的孩子终将会从那里寻到安详与幸福,只要我们
对快乐不抱任何希望,相信每一个人而又怀疑每一个人,我们就不用半夜两点钟起
来嗑瓜子,那一刻我就下了决心,我应该走了。
香站起来把那一大袋瓜子向我们掷来,瓜子打在身上的滋味与昆虫的翅膀划过
腹部的感觉一样微小而又冰凉。他冲我们嚷嚷:“看什么看!都它妈给我去睡觉。”
他凶狠的样子简直让我忘记了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
后来这个混蛋更是变本加厉了。我们班的男生都像艺术家一样有昼伏夜出的习
惯。一到晚上大家就会齐聚我们宿舍,抽烟聊天吃瓜子,每次我起身抗议明天我还
要好好学习建设祖国的本领大家回去睡觉吧,他们就会讽刺我装蒜,并且把几个经
典黄段子的主人公换成我以换来哄堂大笑。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同了流,
合了污。那时你只要一经过我们宿舍门口一定会大吃一惊,那里面的声音简直让人
以为有十万只母耗子正在发情。
我不能揍香,他是我的号友,而且人缘很好。可是我依然恨他,因为我在那时
染上了一种叫做失眠的病症,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为一些根本不值得伤心的事情
伤心。很长时间以后,我一到半夜两点多还是会准时醒来,因为想吃瓜子了。
香恨我的原因同样简单,尽管我抒了这么一大段情,可后来我还是找了个理由
把丫痛打了一顿。
香问我认识不认识什么失足的小姑娘小女人老女人?我说你干什么?想贩卖妇
女呀?他说不是,他说他有个亲戚现在开了一个诊所,专门修补处女膜,拉“客”
给提成。我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呀?是摧花狂魔?我上去就抽了丫一把掌。香捂着脸
说不补就不补,你打什么人呀?我尽管打了香却还是想给香拉生意,因为香说拉来
女人提成与我对半分。于是我苦思冥想,几天以后的语文课上忽然想起了那个当年
教我语文的小姑娘,听说她已经离婚了,我想她一定很懊悔自己的结婚,一定想修
复创伤。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我立即给她写信问她愿不愿意再显处女雄风?仅收
费600 元,我他妈多写了200 元,写好后我交给了香,让他发出去,我不愿付邮资。
谁知香哭丧着脸说,他亲戚那个处女膜店现在生意红火得快赶上今春车市了,想补
得预约,并且已经预约到北京2008年奥运会了。现在想补不但没有提成,还得走后
门,送礼。我撕了信狠摔在他脸上。香说无商不奸,谁也靠不住!
老M 曾经对她的一个朋友说——我知道那个朋友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我六岁
时就对这个小鸽子想入非非,尤其是她会蹲着撒尿让我羡慕不已——老M 说:“养
小子虽然操心,但出不了什么大事,像不倒霉,不过是人家把他打个头破血流,他
把人家打个头破血流。养女孩子可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担心,女孩子出了事想补都
补不回来呀!”那朋友惊慌不安地点头,我也跟着点头。那朋友狠瞪了我一眼,我
知道她为什么瞪我。
看看,现在多好,没有什么事情让人担心了。连处女膜都能修补回来,这个世
界还有什么值得让我去坚守与珍惜呢?
为了不让人家给我修补处女膜,我想,我一定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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