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的手指头断(1)
关于why 的手指头断了的过程说出来真是让人难以相信。我跟鱼他们讲时他们
总会笑着骂我异想天开,鱼说:“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发生嘛!”可why 的手指
头确实是断了,这就是事实。而有关他的指头的一切议论皆属于雄辩,而“事实胜
于雄辩!”——我的语文老师每次把我叫到办公室时总是用这句话教育我。他这样
说我,是因为不管我怎么努力学习说拜年话,他还是不喜欢我的作文。我说我确实
努力了,可他不相信,并且反驳我说他一点也不喜欢我的作文。我想说我看你丫是
不敢喜欢吧!可事实是他每次这样说时我总是无言以对。
现在,我只能为why 找些假话来搪塞,你只要把它当成事实来看就可以了。
why 一大早进了教室,只有两三个值日生在打扫教室,目光阴沉好像要把why
也扫进垃圾箱。why 不理他们,径直走上讲台迎着晨光打起了太极拳。why 打太极
拳是想恶心学校领导,他说他们的思想、教材、方法都像太极拳一样古老。学校老
师上课时,也应当一边练太极一边讲课。你听听,why 的确是个蛮有创造性的家伙,
我一想老师们打着太极拳讲课的古怪样子,就会乐出一串响屁来。
why 一面练太极拳一面放屁,气得值日生恨不得用扫把把丫赶出去。这时班主
任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锤子和一大堆图画,他刚看见why 的动作时愣了一下,然后
笑着说:“哟,练上太极了,来,你帮老师把这几张画钉到墙上去。”他说完把锤
子和画框塞给why 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why 站在椅子上才能把这些画钉到墙上去,他无可奈何, 一边干活一边骂班主
任是个混蛋。我们知道,学校所有的教室里都会有这么几张图用来做装饰:几幅科
学泰斗老头子的画像,一张化学元素表,一张全国地图,一张视力检测表。因为在
教室挂了多年,一届传一届,早已失去了鲜艳的光泽,所以那些泰斗们困在画框里
毫无生气,犹如死了一样。why 盯着手中那画框里的老头恶狠狠的骂了句“操你妈”,
然后把它钉在了墙上。画框里的老头冲why 傻乎乎的笑,激起了why 心中的厌恶,
他把一只铁钉子摁进了老头的嘴里,并狠狠地把锤抡开猛地砸去。听到“哎呀”一
声惨叫,值日生回过头一看,why 把锤子砸在了他压钉子的那根手指上。这时我正
好来找他,听到他的惨叫声,赶快冲了进去。见why 那根手指被砸直了,肿得发光,
上面隐约还能看见一些血丝。我让他弯弯手指,轻轻一碰,why 立即痛得鬼哭狼嚎,
我对他说:“完了,你丫这根手指肯定断了。”why 痛得顿着脚直骂我:“你傻B
呀,快带我去找老师呀!”
我赶忙扶着他去找他的班主任,一路上why 脸上不断渗出黄豆那么大的汗珠来,
他痛苦得如同分娩一般。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学生们面露惊羡地看着我们。一个女生
还和她的同伴说:“真好,你看他这伤最起码能在家休息两天。”
why 听见了这句话,回头骂她:“老子他妈砸你一下试试。”吓得那俩女生在
校园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批评他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断了的是指头,又不是老二。他说别废话。
why 受伤的手指头惊动了班主任、年级主任、还有校医。校医想用他的手指头练医
术,刚一碰,why 就吸吸溜溜吱哇乱叫,校医只好观察why 的满脸汗水,仔细听他
的叫声,然后断定他的手指头断了,必须立即去医院治疗。
在由谁陪他去看病的问题上大家产生了分歧。大家都在郊外的这所破学校里呆
烦了,老师们也想出去透透气。所以,年级主任说他去,因为他负责年级的全盘工
作。why 的班主任说该他去,因为他是why 的班主任。校医说她必须去,因为她是
医生。甚至我的班主任也要去,理由是他们家离医院近,她熟悉情况。吵了半天,
大家征询why 的意见,他指着一言不发正傻笑着的我说:“有不倒霉陪我就行了。”
这次他们结成了统一战线,谁都不同意我去。又吵闹了一阵,政教处主任给正
在湖边钓鱼的校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点着头“嗯,是,好的,您放心”了
半天,才挂了电话说:“校长决定让伤者掷绣球,扔着谁是谁!”
没有绣球,why 就拿沾上水的擦桌布代替了,他把那块毛巾准确地扔到了我的
脸上,我闻见了一股唾沫的酸味,差点没把我恶心死。
年级班主任和老师列队给我们送行,why 被我扶着,缓缓走过人群,不时呜咽
着和为他伤心的人们握手、告别,嘴里还念叨着“保重、放心、再见”之类的狗屁
话。校医甚至都哭晕了过去,年级主任哽咽着拍拍why 的背,扭过头去偷偷抹了一
把泪,然后把我拉到角落塞给我二百块钱,再三叮嘱我要省着花,这是学校的钱,
回来之后一定要还给学校。他说着说着突然大哭了起来,抱着我含糊不清地说why
是个好学生啊!
我们走出学校大门时,我朝教学楼望了一眼,发现每个窗口前面都站满了学生。
他们的目光密密麻麻一大片,都是绿色的。我让why 看,why 回过头来脸色苍白地
对我说:“吓死我了!”然后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不到一分钟就看不见
学校了。why 对司机说师傅对不起我们忘拿钱了,司机踩住恶声刹车轰我们下去,
临走时他还骂了我们一句:“找抽呀!”
这句话让我们乐疯了,又走了五、六分钟,我们找到了一个公共汽车站,一队
晨练扭秧歌的老太太们也站在那里,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why 冲她们咧嘴直乐,
并且竖起红肿的指头给她们看,可人家谁也不理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从后面看,
他的背影失落得就好像有摄像机在对他拍MTV 似的。
在城里我和why 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医院。大厅里有很多人,我看他们都
很健康,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我这是第一次陪人来医院,心里还有些紧张。我拉住
一个护士说我有一个同学手指头断了,应该怎么办?那个护士没好气地甩开我的手
说怎么办?找医生看啊!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我心想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理。我拉着why 闯进了一间屋子,
里面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坐着个男医生,正扳着自己的脚费力地剪指甲,一
抬头看见我俩这么冒失地进来吓了一跳,问我们有什么事。我从小一见白大褂就害
怕,此时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why 呲牙咧嘴地说断了!大夫拿起电话吼着:
“赶快准备手术室,有急救病人,内脏都断了。通知血库。”我赶忙解释断了的是
手指,不是内脏,他拿起电话又吼着:“通知保安科,说外科有两个家伙扰乱我们
正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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