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的手指头断(2)
我们又跟前来制服我们的保安解释了半天,再跟医生赔礼道歉,他们的脸色才
缓和了下来。其中一个胖保安告诉我们应该去骨科,坐电梯上三楼往右拐第一个家
就是。我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他冲我们嘿嘿一笑,说:“没什么,吃了人民的饭,
就要为人民服务嘛!”我听他这么说,总觉得他话中还有什么别的含意,不由自主
地打了个激灵。
我们进电梯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大家对迟到的我们流露着反感。我们挑衅似
地挤进
了电梯。那么个小空间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情绪。旁若无人地大声咳嗽了起来,
我赶忙特别关心似地拍着他的后背说:“你的肺结核不见好,怎么倒越来越严重了?”
等我俩临下电梯时我能感觉到大家怨毒的目光,要是眼皮上长牙的话,我想我俩早
就被撕碎了。
到了骨科诊室,一个干瘦的老头让我先去挂号,然后他才诊断。我求他先帮why
治治,别让他那么疼,他不屑地摇摇头说把他当傻瓜的人多了,可他从来没上过当。
我微笑着听他说完,心想这老头怎么长得像一只没有触角的蟑螂呢?等我把一切手
续都搞定之后,why 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任凭老头那枯黄的爪子怎么摆弄他的
手指头,也不说一句话。
老头闭着眼捏了why 的手指头好半天才松开手,我有些害怕了,紧张地问:
“大夫,他没事吧?”
老头玩着手中的圆珠笔,说:“他这个病很难办啊!我一时也不能确定到底断
了没有,先拍个片吧!”我说我们不想拍片,他愣了一下,说不拍片也行,开些药
回去慢慢用,慢慢地也就好了。我问why 行吗?他点了点头。我拿着药单去药房一
问价钱,数目大得我都不敢写出来。我回到骨科说大夫我们又不想开药了,我们只
想知道他骨头到底断了没有?
“我说过我查不出来嘛!我们院有规定,这要拍片才能查出来!”看老头脸上
的表情似乎特为患者负责。why 说那您给我开点止痛片得了。老头连忙摇头:“我
从不给病人开止痛片,做为一个老医务工作者那样做等于砸自己的招牌!”
“你丫现在知道充老了,那你连骨头断没断都查不出啊!“why 实在忍不住,
冲他吼了起来。
老头拿起电话吼道:“通知保卫科,说有两个家伙在骨科扰乱我们正常工作!”
当我俩垂头丧气地走在医院里的草坪上时,不慎被喷泉里的水溅了我一脸,我
回想刚才胖保安说过的那句话:“断没断是我们的工作范围,你只要把它当成断了
来治不就行了吗!”这句话真他妈对!可我们花几百块钱拍片、买药,丫那指头要
是没断不就亏了吗?我也不希望我的朋友指头骨折,那样他会疼,这两种想法相互
矛盾。照我们政治教师的意思,凡相互矛盾的问题都属于哲学问题。望着why 犹如
透明的红萝卜般可爱的指头,再想到我生活在一大堆哲学问题中,就沮丧无比。
我们继续往前走。现在是这座城市最喧闹的时候,没有地方可去,也不能回家,
我们俩就在马路边上猜测迎面驶来的汽车牌照号码是单还是双,谁输了就踢谁的屁
股。现在我才觉得那些教过我的老师们说得没错,我是个笨蛋。
我俩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眼前飞驶而过的一切,不断地跺脚大叫。
我们的身后是一片草坪,里面有嫩绿的小草, 有各种各样的花朵,有一座可以变出
无数彩虹的喷泉。可爱的小鸟在上面叽叽喳喳,欢跃蹦跳,它们要么冲进喷泉里洗
澡,要么突然抬起头,直冲云霄。
这里是心脏最有生命力的地方,可我和why 却颓唐得一塌糊涂。
why 仔细盯着地面,他发现一只蚂蚁立刻就用那只断了的手指将其压死。这个
举动多少有些不像是他,他平时挺慈悲的,这大慨与他断了指头心烦有关。看到一
个欢欣鼓舞的小生命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皱成一团的黑点,这让我感到很难受,我不
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家伙存在。可望着why 脸上比蚂蚁临死时还痛苦
的表情,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只苍蝇落在了我的大腿上,两只前爪张狂地搓了一气。我看见它的屁股在扭
动,然后就飞走了。过了一阵,那只在半空飞旋了半天的苍蝇又停到了我胸前的拉
锁上,它也许觉得这是个思考的好地方,干脆趴在上面动也不动,犹如睡着了一样。
我想吓它一跳,就“啊”地一声大吼,那只苍蝇立刻无影无踪了。吼声惊动了
正在屠杀蚂蚁的why ,他盯着我看了好半天,说:“你丫有毛病了吧!”
这时候我听见一声比我刚才那声还惨的叫声,顺着声音望去,一只雪白的小哈
叭狗躺倒在地,一个女孩骑在自行车上单脚点地立在旁边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那
狗的主人是一个特仙风道骨的老爷爷,他质问那女孩骑车怎么不看脚下?小姑娘结
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可谁能知道这狗会横穿马路啊!”老头怒斥她胡说,说他
们家二虎最遵守交通规则,就连见了闯红灯的人它也要狂吠一气。小狗好像要证实
老u 爷爷话属实,又哀嚎了两声。那女孩说大爷,对不起,咱先看看狗伤的怎么样。
老头气势汹汹地把狗浑身摸了一遍,说:“没事!就是前爪骨折了,看你还有良心,
你走吧!我自己来弄。”
那女孩笑眯眯的跟老大爷道了声谢,骑上车飞快地跑了。我和why 一直看着她
的身影直到在远方消失,这才回过头再看老人,他皱着眉在小狗断了的前腿上摸了
半天,然后在关节处狠狠的拍了一下,小狗又一声惨叫,然后若无其事地跑到一棵
大树后面撒尿去了。
我惊叹道:“神医啊神医!”老头看了我们两眼,拉着狗向前走去。why 拉着
我拦住了老人,他板着脸问我们干什么,why 把自己的那根指头伸到他面前,用求
乞的腔调问他:“大爷,您能帮我看看这根指头是怎么了吗?”
老人看了一眼,说他不是医生,让why 去医院看。why 哭着说家里穷,爸爸妈
妈都下岗了,自己今天干活时把自己手砸了,去医院看又怕花钱太多,三个人一个
月的伙食费都不够。我在旁边“嗯嗯啊啊”地附和着。
老人大概相信了why 的话,让why 把手举起来,他拿指尖捅了捅那根伤指,why
痛得皱起了眉头。老人问他是不是很疼?why 点了点头。老人说那还没断,要是真
断了的话刚才那一下你能疼得晕过去。然后他握着why 的手指猛地向外一拉,why
惨叫一声,我赶忙问他怎么样,他诧异地盯着我,说:“没事了!一点都不疼了!”
我俩真心诚意地齐声向老头道谢,他笑呵呵地说不必,医者医天下嘛!why 苦
丧着脸说:“大爷,我刚才光顾得疼了,现在手指头不疼了,饿劲却上来了,我们
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老头一听,立即掏出十元钱塞给why ,然后叮嘱他好好学
习,为自己的父母争光。我看着why 连连点头的诚恳样子,恨不得一脚把丫踹进下
水道里。why 用老头的钱请我吃饭时还喝了一杯啤酒,他红着脸说:“我觉得这老
头只应该在电影里出现,他怎么就这么傻帽啊!”
我们不花一分钱就治好了why 的手指头,还赚了一顿饭,心里轻松得想要唱歌。
我们决定完成那天夜里没有办完的事情,去关东村买毛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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