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毛片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毛片是在初春的一个上午。剑子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树长出了
新的叶子,叶片很小,但绿得刺眼。我抚摸着树的躯干对剑子说:“它又活了吧?”
剑子点了点头。有几只麻雀落在院里的石桌石椅上,争吵、蹦跳,天上的云彩静静
地飘着,空气里有一种鲜花盛开之前的酸味,钻进鼻子后直冲脑膜,似乎非要把我
的血从眼眶里逼出来才肯罢休。
那时我十五岁。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长着翅膀的蚂蚁,每天躺在冰冷的地
洞里,
对着那个发光的小白点发呆,什么叫望穿秋水?这就是。
关于那张毛片,我要补充的是,虽然当时觉得它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东西,
可现在看起来其实很一般,画面粗糙,声音刺耳并且姿式单调。剑子当时给我打电
话时声音都发抖:“快过来!我弄到好东西了。”我第一感觉就是剑子有了此类玩
意,因为那时我们整天活在单调之中,看什么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只有我们
看不到或者大人们不让看的东西,才会引起我们的好奇。
在此之前,许多人跟我说过毛片的美妙和神奇,我还小,脑子里纯洁得像思想
品德课本,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不顾廉耻的男女,光着屁股让摄像机
拍。一想到这些,我的脸就会红。可我又希望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在生活的某一处
等待着我,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后来,我才明白我所想的东西与那些孩子们
听说的“将来要当服装设计师”“当歌手”“我要做个老师”没有什么区别,都属
于梦想。
那张毛片是剑子从他爸他妈的卧室里偷出来的。那天晚上他听音乐到了十二点
多,起床撒尿时发现那个房间门缝有光。他偷偷往里一看,“世界观从此改变了!”
剑子这样冲我哀嚎。
……
一种甜美的幸福与一种痛苦的耻辱相互缠绕,在我灵魂最深处的每一个毛孔中
仔细挖掘那些呻吟的声音,它是种子,一种包含极大仇恨的爱,是果实里的汁液。
我的血已经沸腾到了极点,面孔发红,指甲里都是疯狂的欲念。可在我里面还有另
一双眼睛,它冷冷地看着我,坐在我的生殖器上弹吉它,分解和弦——53231323,
它忧伤地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唱歌,嘲笑我的歌。它告诉我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它用我自己禁锢住了我自己。那些肉体上的变化与精神上的亢奋是不带感情的快感,
我对每一个人微笑,可面对镜子时却羞臊得抬不起头来。雄壮的喊声让我提心吊胆,
我被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扼杀了。她是我的爱,我幻想的发源地。女人在男人的嘴
唇上、胸膛上、大腿上,我看着他们,想像他们,心里充满欲望的能量可无法进入
它们。它让我的脚和爪子像火车一样可怕,我想要活着可又希望自己死去,我无法
疯狂无法爆炸无法不通过爱就上天堂。在春天的一个早上,我绝望了,我不能停止
对自己的悲哀,也无法改变我身体的变异,欲念“轰”地一声爆炸了,可还在我身
体里忧伤地四处流淌。我觉得自己是个婊子,我不能拒绝黑暗的悲哀侵占我的心,
我想去死。
这就是我第一次看毛片时的感觉。我和剑子有说有笑地评论屏幕上的热闹景象,
可我们都知道自己是在故作轻松,我们的手都小心地捂着裤裆,生怕对方趁自己不
注意时猛地把手伸过来,推测到自己的凸挺与坚硬。看完之后,我们都沉重地吐了
一口气。我偷偷地看一眼剑子,他面红耳赤,眼神闪烁。我想我当时的操性一定和
他一样。
回到学校,年级主任来宿舍亲切慰问了why ,当他得知why 看病只花了八十块
(五十买盘,十块打的,二十块不知干什么了)时,他激动地说:“好,我们应该艰
苦朴素!”并且再三叮嘱why 下星期一定要把八十块还给学校。why 点头说一定一
定。当年级主任一出门,他狠狠地朝地上唾了口痰,说:“等着吧!下星期老子就
摇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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