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
这条公路的两边像所有的城乡结合处一样到处都是理发店,并且都有一个个特
美丽的名字,譬如“小妹洗头大世界“或者”夜来香美容总汇“之类的。why 不但
自己要理光头,也非逼着我当秃子,“否则我心里不平衡,”他冲我尖叫。我抬头
看着那些门面装璜如村姑而名字特港的理发店笑了。我想起在很长时间之前,我和
还没有死的英雄去剑子家玩时我在桌子上发现的一张粉红色还散发着桃花香味的名
片,上面写着:特级服装设计大师、高级服装裁剪大师、一级服装缝纫大师×××
小姐。我满心敬佩地问剑子:“剑子,你们家认识这么牛 气的大师啊?”剑子
夺过名片表情忿然地撕碎了之后扔进了垃圾桶:”她是个屁,丫就是一不到二十岁
的南方小裁缝!”“哈哈哈”,我站在路边疯狂大笑,去早市卖菜的农妇都惊讶地
看着我。why 握着我的手,什么都没说。我笑够了,眼泪都笑出来了,泪水在眼眶
里越涌越多,我开始抹着眼泪抽泣。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哭又笑的,就像个傻
娘们一样。why 拍拍我的肩膀,说:“行了,行了,和我一同去毁掉这些烦恼丝吧!
与傻B 过去一刀两断吧!”我们选择了一个理发的店,却发现这些理发店个个都是
紧锁门窗,窗帘挂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见里面。我们对这些紧闭嘴巴与眼睛的房
子用尽了所有手段,可一切照旧,最后我们绝望了,对着一家头脸比较干净的店面
发开了疯,一阵连砸带踹之后里面的人终于开了门。
我看着门口站着的人愣住了,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可就是眼圈像燕庄的艺术家
们一样青黑的女人。估计有二十三、四岁,除了一件像纱一样薄的袍子和里面鲜红
刺眼的乳罩内裤之外身上再也没有任何遮掩了。要是这个女孩子在电视里我一定瞪
大眼睛贴在荧光屏上面仔细看个通透,可现在我却和why 一样低着头,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
她把我们迎进门时,why 拉拉我说:“要不咱们换一家吧!我怎么看丫也是鸡。”
我咽了口口水:“别装清纯,现在走咱们就太丢人了。”why 坐在理发店特有的、
犹如刑具一样的椅子上红着脸说他要剃光头,我和那个女人都笑了。那女人说:
“我叫我徒弟给你理吧!”说完她就像所有电视里风尘女子一样扭动着杨柳般充满
活力的腰肢飞进了黑得发光的里屋。
我俩在屋里做着肮脏的鬼脸,里屋爆发了一阵笑声,我想里面最起码还有三个
女人。一个抿着嘴笑的女孩从里屋走了出来,她长得和她的师傅一样漂亮,可那张
娃娃一样的脸熄灭了我的幻想。我看着她不熟练地用电推子把why 的头发络络的剃
掉露出青紫的头皮,心里感到很快乐。我哼唱起了小学时学的儿歌《剪羊毛》,大
家都笑了,笑声压过了里面像群母鸡在争食一样的声音。我感到激动,她脸上的红
晕与纯洁的汗水让我着迷,我和她聊起了天。
她并不像学校里有些女生一样心中满是污秽可脸上的表情让人以为丫是神甫的
女儿。她除了总抿嘴笑还很健谈,她告诉我今年十八岁,十六岁就不上学了,在家
里呆了一年就来心脏了。经人介绍来这儿跟着老板( 就是刚才那个漂亮女人) 学理
发。我问她为什么不上学了,是不是家里太穷辍学的。她说不是,她在学校呆着特
烦,什么也学不进去,最后心一横,干脆出来学手艺。“学校里太闷了”她哀叹,
我和why 连声附和,可我还是希望她是因为贫穷而失学的,这符合常理,而且我也
不愿意一个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像我一样是一个在学校里专和白痴做对的坏蛋。
“其实现在一想,还是上学好啊!”她闭着眼睛说。女孩又问我是干什么的,
我自豪地说我也不上学了,是个音乐人。她笑了:“这个村里住着的都是精神病,
唱歌跟杀猪似的,还是××,×××的歌好听!”她说了几个流行歌星的名字。我
很失望。why 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兄弟啊?话这么多?”还没等我来
得及脸红她的老板突然出现了,她一把抢过女孩手中的剃刀,铁青着脸像个巫婆一
样命令我刚爱上的姑娘:“你进屋里做早点去,我给他理吧!”姑娘冲我笑了笑,
飞走了。
老板的剃刀在why 头上刚划拉了一下,why 就大叫道:“大姐您悠着点,我是
来理发不是来拔头发的。”女人冷笑着开始给why 的头上抹泡沫、刮头皮,刺耳的
声音像寒冬一样。两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美艳性感的女郎出来了,其中一个对老板
说:“大姐,你先忙吧,我们晚上在××( 这是一家很著名的酒店,五颗星) 等你。”
这句话证实了我们一开始的猜测,两个女人都看了我一眼,我尽量保持一副不卑不
亢,似笑非笑的面容。
几分钟之后,why 的脑袋终于成了一个在阳光的映衬下喷射洁白而又刺眼光芒
的怪物。他对着镜子傻笑,我夸奖他:“行!五官眉毛胡子要是都没了就更像鸡蛋
了!”我付钱的时候why 大声嚷嚷我骗了他,明明说好了都秃子,可他理了我没理。
我对着漂亮女人那张坚硬如钢崩儿的脸直笑,心里窝火到了极点——一句话都他妈
不想说!
出来之后走了很远,我回头看见那个女人还站在门口盯着我们这边。一想到刚
才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我就难受,我仇恨地用力往地上唾了一口。why 还在念叨我
是个小人,我踢了他屁股一脚:“你丫闭嘴吧!没看见老板为咱们和那女孩套词在
生气呐!你不怕她把我脑袋割下来啊!”他冷笑,瞅着我说你不会真爱上那个剃头
的女孩吧!我陷入了白云像天鹅绒和棉花的那种单调、华丽、苍白的幻想之中:历
经重重磨难之后我和她终于结了婚,她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理发师,我成了世界上
最伟大的鼓手;才子佳人相互拥抱一直到我们的儿女实在忍受不了要砸扁两个老家
伙或者也要离家出走的那一天。我把这个像桃子一样拥有红色芬芳的设想告诉了why,
他也为我高兴,我们甚至开始设计结婚时的宾客名单,可后来他不流口水了,阴沉
着脸对我说:“那女孩和群鸡住一块,别说是处女了,丫是不是个好东西都难说!”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砸碎了,青春中好不容易出现的彩虹又被乌云所遮掩,为这句话
我郁闷了足有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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