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的女儿
我发现why 暗恋的女生像极了我老师水泥的女儿。我练鼓时水泥在看书,有一
张照片从书里掉在了地上,我帮他捡了起来。上面的那个小脸粉嘟嘟的婴儿冲我快
乐地微笑。这种弱小生命的活力总是能使我高兴,我问水泥这个孩子是谁?水泥绽
开了勇士的笑容说:“我是她爸爸!”
水泥还说这个孩子已经一岁了,和她妈在我国东北的一个重工业城市里过着安
详幸福
的生活。老F 曾经告诫我千万不要探问文艺界人士的家庭情况,我小时他带我
去一个作家叔叔家,我见到了一个很好看的阿姨给我削苹果。后来我大了,又去这
位叔叔家,他家里有了一个更好看的阿姨给我削苹果,我傻里傻气地问:“那个阿
姨呢?”搞得人们很尴尬。后来老F 告诉我,文艺圈里五彩缤纷得很,因为这帮男
女有可能不但老婆( 或丈夫) 换过好几任了,外面甚至还会拥有数量在一个到十个
之间的情妇( 或情夫) 。可水泥不停地向我念叨他的女儿,他说以前是音乐的质量
最重要,可现在是自己的女儿最重要。
在当天晚上喝酒时他却又对我说:“我上午仔细想了想,觉着我和你说的那些
话不太准确,在我心里女儿和音乐一样重要!”砖头搂着我醉眼朦胧地挖苦他:
“其实你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家人,否则你不会来这个狗日的城市,这个狗日的地
方。”
她们都只存在于照片之中,我没有和她们说过话,也没有触摸她们的身体,可
她们的微笑都是让我迷乱而又痛苦的宝贝。所有异性的笑容中都深深掩藏着同一种
东西,它不存在于照片中,更不属于我的幻想,它是漆黑的、冰冷的实质。
why 出去学琴了,我又打开了他的日记本。打开之前我好像觉得封面上的小丑
忽然动了一下冲我呲牙咧嘴的。
XX年X 月X 日
从今天开始我打算彻底恨这个世界,因为今天晚自习我去一楼厕所时看见了我
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我暗恋的那个女孩竟然在角落里和一个男生紧紧拥抱在一起。
光线太暗了,我无法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我看见他们在接吻,我看见了他把手伸
进了她的衣服里,我听见了那个女孩似乎因为相当愉悦而发出的喘息声。她兴奋而
又陶醉的笑容也被我看见了。从那一刻起,童话就已经被打碎,其实我的生活就是
由无数个被打碎的童话拼凑而成的怪物。所有的人都在骗我,甚至我自己都在欺骗
我。我恨我们!我想用铁锤敲碎所有人( 包括我自己) 的脑袋,我太伤心了!我甚
至连泪也不想流一滴,此刻我心中只剩下了仇恨。
不倒霉说想逃走,我想我也该跟他一起走!不他妈上了!这是复仇的最好方式,
反正天使其实是个荡妇。
XX年X 月X 日
我已经忍受不下去了,为什么我的每次暗恋都是以疯狂的手淫作为结局?我是
个性变态,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可以前我听琴圣说他以前有个同学去看过心理医生,
根本就不像电视上说的那么善良,他们会问你一些譬如“你是否经常手淫”“你是
否会不由自主地偷看父亲的生殖器?”或者“是否在梦中常常和自己母亲做爱”之
类的问题,想出这些问题的人绝对比我变态,他甚至比发明了考试和学校的人还要
变态。
这些天我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象和那个女孩做爱时的场面,我们两个人的脸一直
都在不停的变化,她会变成以前我所暗恋的每一个女孩而我会变成所有的男人,我
们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所有的语言都在我鸡巴里溶化
成水,一旦到了此时除了把它排泄出去别无它法。
今天我一共自渎了三次:上午上英语课时请假去厕所弄一次;中午、下午在宿
舍里各一次。我快被自己折腾疯了!
XX年X 月X 日
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有个高二女生来男生宿舍找自己的男朋友,
结果误闯了不倒霉的宿舍。当时不倒霉光着脚躺在床上看书,那个女孩被不倒霉满
是污垢的双脚吓呆了,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她就被满屋子刺鼻的臭味熏了出去,
事后她把头探出窗外吐了足有五分钟。
不倒霉是个智障与疯子相结合的怪物,傻B 已经整整五天没洗脚了,他说自己
这是在做行为艺术加科学研究,想看看人对脚臭容忍的极限能达到什么程度。可他
并不知道即使自己穿着鞋跟我说话时脚下的味道都会钻进我的鼻子里,这个学校的
女生,看见他就会或恐惧或害怕地转身逃走。
我已经不再爱她了,在我脑中她已变成了纯粹的泄欲工具,她给了我山峦般沉
重的压力,她要付出代价。我就这样和她在虚无里用最下流的姿式做爱,一直到我
遇见下一个目标为止。
XX年X 月X 日
弗洛伊德说幸福的人从来不去幻想,幻想是从那些愿望未得到满足的人们心中
产生出来的,可我真的不满足吗?为何我手淫结束之后对生活、对她们、对死亡的
幻想要比在这多得多,而且更丰富、更可怕也更真实?
不倒霉曾经给我讲过一个笑话:三个男生坐在一起讨论自慰这个话题,第一个
面无表情地说:“我三天一次!”第二个则显得忧心忡忡地说:“我一天三次!”
第三个用很骄傲的腔调向同伴们炫耀:“我他妈的一次三天!”不倒霉讲完这个笑
话之后哈哈大笑,可我没笑,因为我觉得这个笑话是在讽刺我,所有的人都在讽刺
我。
我是爱她的呀!可正因此幻想中的脸总在变形,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注视着
她了!
我没有再看下去,因为我和why 有着相同的感受,有可能我和why 是同母身体
中长出的两张脸,你们看到的其实只是我一个人的故事。我在why 回来之后问他:
“你丫真的认为我的脚比大便还臭吗?”
他愣了一下,说:“没错,我宁愿和大便睡在一起也不想再闻到你脚上的气味。”
why 还说那个晚上我脱鞋进去以后大家都皱起了眉头,只不过布谷不好意思说
我,而我又太傻,没有察觉到罢了。
我说我是个五音不准的音乐白痴,这件事在水泥教我打鼓时全部露馅了,我把
自己的颓唐心情告诉了他。why 说:“那有什么啊?我昨天去上课连琴弦都不会上,
音都调不准,人家照片都没说什么。不倒霉,我们只要有热血和决心的话任何地狱
都无法阻止我们前进。”——这话很像剑子每次打电话说他想把琴砸了不再弹的时
候我劝剑子说的话。尽管现在剑子是警校的学员,但剑子是我那个城市里最好的朋
克,起码在我心里他狂躁而又动听的演奏和他的纯洁善良狡猾疯狂是我所认识的人
中最优秀的。我想起还没有把自己来燕庄的消息通知剑子。我不敢和任何熟人通话,
我知道老F 老M 已经跟我所有的朋友都进行了联系,我的朋友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出
卖给我的父母。在燕庄我是生活在孤岛上,惟一可以信赖的人就是why 。why 就是
指着鼻子骂我,我也一定不会和why 打架。我告诉why 砖头命令我下午去买个鼠标
垫,why 说自己不去了,他还要去看拳头排练,我心中暗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我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why 让我和他吃完午饭以后再走,他说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我又给了他十五
块钱,我想下午必须去取钱了。走在路上我对why 说我下午必须去和我同学借一笔
钱,但我们从今以后必须省着花了。why 兴奋地让我看路边:两个面目肮脏的叫化
子站在一家熟肉店门口,他们正在敲着快板行乞,嘴中节奏铿锵地为那个比筷子还
瘦的老板描绘共产主义到来时的情景。旁边聚集了很多人围观,有农民也有乐手,
大家都笑呵呵的对他们评头论足。我们挤进去看了一阵,why 不屑地吐了一口痰,
说:“这有什么?有本事他们敲着快板跳街舞!”
why 的话引起了人群的哄笑,一个行乞者回过头来怨恨地瞅了我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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