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窗户
在家门口why 找不到家门钥匙了,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足有一百万个小时,
绝望地长叹一声。我问他究竟把那个该死的小铁片放在什么地方了,他说有可能丢
在屋里的床上了。
“你这个傻B !”我狠狠咒骂,“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脚把门踹烂就行了嘛!”why 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怎么可以?踹烂门我们不但要换新锁,房东知道还会骂我们,甚至罚我们
钱。我告诉你丫,现在我们的钱可是我借来的,花一分就他妈的少一分了!”
why 嘟哝着问我应该怎么办,我他妈哪里知道应该怎么办?我盯上了门上面的
那扇窗户,它四周的木框斑痕累累,它以前应该是绿色的,可油漆掉光以后木头裸
露在了外面,长期沾染灰尘让它变得像污水一样肮脏,因此也更加美丽了。重要的
是它是开着的!这窗户大张着嘴。why 看出了我的意思,他说:“不倒霉,我告诉
你丫,你打死我我也不钻窗户!”
“那么你总不能让我这个160 斤的大胖子爬墙上房吧!”我怒吼,“更何况是
你把钥匙给丢了的!”
情急之下我还推了他一把,why 看出了我的愤怒,没敢还手。当时他若是还手,
我会毫不考虑地给他两个大嘴巴,也许我们会因此分手,各奔东西。可why 像个害
怕的小鸽子,只会说:“我不管,我不管,我从小就有恐高症,我爬上去肯定会摔
死!”
他的眼睛都闪出泪花来了。这时,布谷从他房中走了出来,他问我们是不是进
不去家门了,我满腔感激地认为他要帮助我们,可当why 说明情况之后这个混蛋只
是微笑着说了一句:“噢!那可就麻烦了!”接着他又拿着水盆去浇那几盆烂花了。
我感觉他的微笑里有很大的成份是在幸灾乐祸,我正处在为一件小事就能改变对这
个世界的看法的青春期里,我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他和他的摇滚乐。
我苦苦哀求了why 足有一万年,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去钻窗户。一只黑色的鸽子
飞过了我们的头顶,它滑翔时翅膀与风摩擦的声音尖锐而且迅速涌进了我的嘴里,
我对why 嚎叫:“你这个狗杂种,你去死吧!”
我跑到院子里找到一把椅子,踩在它身上后双手触到了木框边沿,这个世界上
没有救世主神仙皇帝英雄偶像楷模榜样之类的东西,没有人能带我回家,我自己回
家。
后来我又上了高中,语文老师出了个叫《窗口》的作文题目,有人写眼睛,有
人写服务行业的态度,还有人写言情小说和鬼故事。我则叙述了一个小胖子在屋外
从窗户翻到了屋里的过程,我把他当时的动作、表情、感觉、心理活动等都做了逼
真的描写,在我的笔下它并不比攀上世界最高峰容易多少,因为我平常总是神神叨
叨。我的老师误以为我热爱后现代,他把我的作文仔细看了一两遍,也没有发现字
里行间隐藏着什么深奥的意义,他给了这篇作文十五分,评语是:无聊!跑题了。
我写那个胖子因为体积太大,骑在窗框上折腾了很长时间,下来时被木头里的钉子
划破了T 恤,钉子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长而浅的伤痕。
这道伤痕现在还躺在我的皮肤上,有人问我是怎么弄的我就骄傲地说是被人用
刀砍的,他会发出惊叹声。
我终于进了家,可我受伤了。why 在外面急促地敲门,我没有理他,那个该死
的杂种一直在下面嘲笑我的狼狈,我的愚笨。我脱下了T 恤,擦拭干净仍在流血的
伤口,这才为why 打开了门。他还在指着我竭尽全力地大笑;我俩像讲道理一样吵
了起来。布谷偷偷的向我们家报以讥讽般的扫视,我没好气地用力把门给丫踹上了。
why 说:“哥们,你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弄丢钥匙的,下次我注意,现在
我要出去玩了,一会儿我找你去吃饭!”说完话他就像只正在发情的兔子一样滚蛋
了。
我坐在床上抽烟。没有音乐,任何声音都没有。天突然黑了,我像是回到了黑
夜,烟雾飘到我心里吟唱不知名的诗句,院子里的狂风把烟头上的火星弹在了我赤
裸的肚皮上,一股焦臭的青黑色烟雾升腾而起,我大叫一声,从床上摔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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