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丙辰年八月十二日上午,桑田哥老会头子田金标的香堂上被松明子照得明如白 昼,大小袍哥头目排列有序。田金标从侧门出来,见了这个场面十分得意。他抖了 抖双袖,走过去往虎皮椅上一坐,将手轻轻一拍,一袍哥便喊道:“传田二保!” 这个田二保本来就是个游手好闲之徒。因早年在泰和茶号将黄字号米茶堆人天字号 米茶之中,后又在运销部闹事受到处分,心怀不满,暗地投靠了哥老会。田金标早 已对泰和茶号垂涎已久,只是有些情况不明,未敢下手。听了田二保的密报,他喜 冉望外,一连几日,谋划在心,要在今日议定。田二保进得堂来,田金标说:“家 有家规,帮有帮规,香堂所议之事,不准泄露。田二保,你知道吗?做得到吗?” 田二保急忙回答:“知道!知道!请田大爷放心,我做得到!”田金标接着要田二 保当着大家的面讲了泰和茶号的厂房布局、鲁梓明的生活规律、护厂枪支、歇工后 的人员安排等情况,然后要大家合议此事。袍哥们都说难得有这块肥肉吃,拼了命 也要干。于是,田金标吩咐点烛燃香,将两坛烈酒分别倒进了大碗。一个袍哥从桌 子下面抓起一只雄鸡,一刀刺破鸡颈,将血滴进了大碗之中。田金标双手托碗,跪 在香案之前领着袍哥们发誓:“严守帮规,保守机密,福禄共享,患难同当!”盟 誓毕,田金标大叫一声“干!”说罢,和袍哥们一起将雄鸡血酒一饮而尽,而后, 号令五百袍哥于八月十三日分别起程,十四日到南北街汇集,次日奔袭宜华。 中秋之日,人们合家团聚。晚上,月明星稀,人们赏月的赏月,摸秋的摸秋, 小孩儿成群结队地在月光下嬉闹,唱着“月亮巴巴跟我走,我在南山打笆篓”的儿 歌。 到了子时,西边的天上升起了团团乌云,刮起了好大的风。巢里的鸟儿躁动起 来,猫头鹰不安地飞来飞去。不少已经进入梦乡的人因天气变得燥热醒了过来。这 时,人们听到“啊——”的一声怪叫,一老汉“刷”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在 同一间房里的一个小伙子懒洋洋地说:“爷爷!你怎么啦?”他爷爷说:“刚才的 叫声你听到了吗?”小伙子说:“听到了,好怪哟!这是什么声音?”这时,又传 来一声怪叫,小伙子也坐了起来,他没说什么,只是对爷爷望着。他爷爷叹了一口 气说:“伢儿呀!不得了哩!这是九头鸟的哭声啊!九头鸟一嚎,灾难就到啊!那 声音多惨啦!这不是个好兆头哩!”老婆子睡得正香,被老头子闹醒,不高兴地说 :“什么兆头不兆头的,天塌下来又不要你一人顶,你急什么啊!睡吧。” 哪知就在这时,田金标带着数百袍哥已悄悄散布到各户门外,围住了泰和茶号 的前门和后门。尚未入睡的人听到些动静,以为是摸秋的,或是来了走私的鸦片客 商。 霎时,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空的宁静,各户同时响起了咚咚咚的打门声。这个阵 仗不小,来得太突然,人们迷惑不解,吓得心惊肉跳。 开得门来,就见几个手持单叶刀的汉子冲进来。他们凶神恶煞般地吼叫着,先 把各家老小关在一间屋子里,再去翻箱倒柜,将金银细软装进布袋,然后将燃油倒 在了板壁上,准备临走时引燃大火。 一般街民袍哥们好对付,泰和茶号高墙大院,人多势众,他们却不敢马虎。若 是兴工时节,田金标根本没那个胆量。他选择中秋之夜,是因为茶号正是休工之时, 大部分工人已歇工回家,剩下的几百人多是外乡员工及其家小,心事也只放在过节 上。鲁梓明一直以来信奉的是个“和”字。没有防范意识。枪响之后,田金标亲率 两百袍哥越墙而过,顺利地进入了员工宿舍和宜红小院。 这天正是鲁梓明六十岁寿诞之日,他没有让员工知道。长子竹青学成后在外地 做事,不在身边。次子菊圃携子给他拜了寿,杨秋媛设了个简单的家宴。饭后一家 人在菊园里赏月,闲聊了一会儿,便早早地歇息了。 鲁梓明听到枪声和打门声,知道情况不好,急忙披衣下床,给秋媛交代了几句 话后向门边走去。就在这时,门已被撞开。鲁梓明见前面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其中 一人腰里带枪,后面跟着田二保,心里已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他镇定自若,不紧 不慢地问:“你等深夜闯入民宅,所为何事?”田金标在腰里插着的手枪上拍了拍, 满脸嬉笑地说:“在下站不改姓,坐不更名,本人田金标,素闻鲁老板是生意场E 的红人,特来借几条枪,借点钱用!”鲁梓明说:“常言讲得好,出师要有名,名 正则言顺。你要枪要钱,为的什么?”田金标也毫不不弱:“我为袍哥兄弟挣口饭 吃!,' 鲁梓明向来鄙视不义之举,遂针锋相对地说:”我在这里开办茶厂,不图 私利,也是为的国家富强,民众有碗饭吃。大家都靠一双手,自食其力,你们不要 胡来!“田金标见鲁老板不好对付,便威胁道:”你茶号员工和宜华街民已在我控 制之下,交枪交银则罢,不然,你的茶号和宜华街将成一片火海!“鲁梓明也实话 实说:”我原来有长枪十支,是澧州府送来护厂的。今年元月,贺龙在宜华组织义 军赴长讨袁,支持孙中山先生领导的二次革命,我将十条枪捐出去了,哪还有枪? 钱乃身外之物,我在所不惜,你等要钱,我阻挠不了,但要取之有道!“田金标一 听枪已交贺龙,心里一寒,估计夺枪之事,可能泡汤,便吩咐:”把他们捆起来! 跟老子搜!“不一会,几个袍哥翻箱倒柜,将金银细软一并劫走,把门反锁了起来, 留下两个袍哥看守。田金标带着田二保反身到钱库去了。 田金标抢劫的重点转到了钱房。钱房负责银钱的收入、支出和保管。银钱包括 银两、银票、制钱、镍币和南票。银两、银票和南票置于铁箱中,制钱用麻绳串着 排列在木柜之内,镍币放在木箱里。钱房里支付的银钱,数字大的用银票,平常和 各荼庄的业务往来,彼此多用存折转账,年终结算。泰和茶号家大业大,日常往来 银两不少。幸好该年最后一批宜红的销售金额尚未与怡和洋行结算,钱库的储存并 不是很多。 钱房管事姓鲁,名觐清,年过六旬,是鲁梓明的堂叔。这人老实巴交,一心为 着主人,吃住都在钱房隔壁,日夜不离银钱重地。他见人冲了进来,死死地护着库 锁。袍哥逼他交出库房钥匙,他生死不交,可怜他孤身一人,哪是他们的对手,只 几下就被搡到一边。他爬起来后又扑过去把门锁护住。这时田金标跑了过来,见此 情景,向身旁一个袍哥使了眼色,那袍哥手持单叶刀骂了声“讨鸡巴厌!”手起刀 落,鲁觐清顷间倒在了血泊之中。袍哥们破门而入,一个个见钱眼开,心花怒放, 翻的翻,装的装,足足装了十几个麻袋。 其他各路袍哥,也都各自为战,抢物的抢物,锁人的锁人,泼油的泼油。只半 个时辰,茶号办公楼前的广场上,堆满了近百麻袋财物,捆来了百多名年轻员工。 田金标逼着他们当夫子,要他们两人轮换扛一个麻袋。安排完毕后,田金标放了第 二枪,袍哥们马上点燃煤油,泰和茶号燃起了第四次大火。他们押着背负赃物的员 工从宅门离去,一路向宜华上街进发。经过街坊时,断后的袍哥走到哪里就在哪里 点火。当他们退出上街时,整个宜华已成了火的海洋。宜华本是个小小的盆地,四 面高山环立,街上的居民冲出来,见不到天,只见着火,只好向河边夺命而逃。 泰和茶号的员工在袍哥退出后,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救火。好在都是砖混建筑, 火势不及前几次猛烈,由于多处有石缸储水,灭火水龙威力也大,火势逐渐缓和。 大火熄灭后,鲁梓明安排人清点员工和财物,发现赵达萱等一百二十名员工不知去 向,厂里财物被抢劫一空,木质建筑物全被焚毁。他心里如同刀绞。 鲁梓明对茶号诸多善后事宜作了安排后,去到街上巡查,看望受难的街民。宜 华街上大都是木板房,家家都被点上了火,付之一炬。 他看到满街都是颓垣断壁和瓦砾灰烬,空气中弥漫着被烧死的人及家畜的腥臭 气味,到处都听见呼天抢地的惨叫声。他强压胸中的怒火和悲痛,开始时还只是抽 泣,后来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竞号啕大哭起来。他不住地摇头叹息,暗自引咎:宜 华因我而繁荣,又一夜之间因我而毁去。我对宜华的安全,毫无举措,我的责任大 于地方政府,我唯有竭尽全力协助宜华重建,方能减少内心的不安。想到这里,他 对街民说:我防范不力,对不起你们啦!但是,我们不要灰心!不要泄气!我和你 们同心,和你们同在!和你们一起重建家园!“ 赵达萱等被劫持的员工随田金标往南北街方向退去。他们在被劫持的当晚对田 金标的队伍并不知底细,次日随行一段路后,见他们露胸袒腹,走无走相,站无站 样,满口脏言痞话,总共才三杆破枪,方知全是些污合之众。他们从桑田到宜华, 两日两夜没有休息,昨夜更是通宵未眠。今天是个艳阳天,太阳一晒,一个个汗流 浃背,已是不堪一击。赵达萱根据这个情况,稍作考虑,便胸有成竹。他授意员工 相互传话,沿途寻觅割绳之物,暗藏于身,晚上割断捆绑的绳子,午夜时分,以肚 痛呼叫为号,冲出去后往四面八方分散逃跑,各自回厂。 当晚,田金标率众袍哥在南北街宿营。过了戌时,几个袍哥头儿为分赃之事争 吵,又过了半个时辰后才声息灯灭,躺下入睡。 丑时刚到,有个员工就哼哼起来,接着大呼“哎哟!哎哟!”不止。守门的袍 哥推门探头问:“怎么啦?”那员工说:“肚子疼啦!哎哟!”门两侧隐藏的员工, 眼疾手快,一砖头砸了下来,那袍哥当即瘫软下去。几个员工随即冲出,夺取了一 支长枪。另一个袍哥还没有喊出声来,又被击倒在地,单刀随即被夺。刹那间,早 已解开绳子的一百多员工不声不响地跑了出来,分头逃了出去。田金标得知变故后, 担心的是抢来的钱物,他一看赃物还在,哪里管得上追赶挑夫,急忙把弟兄们集合 起来,轮流扛着那些麻袋离开了南北街。 赵达萱脱逃后会合二十多个员工,下清泉峪,越萱草坪,过黎家垭,直奔宜华。 他见街道已成一片废墟,父母妻儿不见踪影,不禁怆然泪下。邻居刘大妈见状告诉 他说:“达萱啊!鲁老板把你全家都接到茶号里去了,你快去!哎呀!作的什么孽 啊!,,赵达萱听到这话后,知家人健在,略放宽心,但想到田金标害人不浅,鲁 梓明待人不薄,骨肉难舍难分,一时爱恨交加,以至捧面大哭起来。刘大妈说:” 爹妈为你担心,翠莲都快急疯了,你还不快去?“他如梦初醒,谢了刘女蚂,一口 气跑到了宜红小院。赵达萱见到了父母妻儿,一家人以泪洗面,又是一顿好哭。 正在鲁觐清灵堂的鲁梓明听说赵达萱平安回来了,便抽身来见,见面就说: “达萱啊!你受惊了!你平安带回一百多员工,我应该好好谢谢你!”又对赵炳章 和双眼红肿的王翠莲说:“人在就好,翠儿再也不会找我要人了啊!”说罢,大家 都宽了心。赵达萱提出去帮助料理鲁觐清后事,鲁梓明当即阻拦:“这事你别管, 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定民心,宜华要尽快重建起来,重建家园要钱,我们要尽快把剩 下的三千箱茶运出去。茶销了,有了钱就好办了。你和你父亲商量一下,率先把房 子修建起来!资金嘛,你父亲有办法,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说是不是?”赵达 萱点点头。 鲁梓明处理善后事宜时,运筹帷幄,方寸不乱。一天忙碌之后,在书房里静下 来时,他却想了许多许多。 鲁梓明六岁时在一家私塾馆里发蒙,到十二岁时已熟读《四书》、《五经》, 且能执笔为文。父亲叫他去参加生员会考,他不愿意。他看到清政府的官吏在乡下 鱼肉乡民,痛恨极了,从小就立志不应考,不做官。十三岁那年,他得了一场重病, 养病时发现了家藏的《本草纲目》、《医宗金鉴》等医书,便悄悄地读了起来,逐 渐萌发了做个好医生、济世救人的想法。他读医书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有一次, 先生发现他桌上摆的是《诗经》,桌下手中拿的是《医宗金鉴》,便说:“可惜啊! 可惜啊!”鲁梓明看《伤寒论》看得正有兴趣时,忽听到先生在他身后的叹息声, 赶忙把书塞进抽屉,站起来问:“请问,先生您可惜什么?”先生说:“可惜一个 人舍大道而莫由,偏要走小路啊!”他知道说的是他,便陈述了自己的志向。先生 对他说:“学医固然好,但学子还要懂得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理国家的大道理。 况且儒为医宗,没有儒理不通而能通医理的。”鲁梓明接受先生的教诲,坚持读完 了《资治通鉴》、诸子散文及唐宋八大家的文章。十八岁时看到父亲逐日见老,兄 长农事忙不过来,便辍学在家,一边务农,一边学医。他穿起长衫,是个温文儒雅 的书生和郎中,脱下长衫,裤管一卷,又是个勤劳刻苦的农夫,深受父母及乡人喜 爱。满二十岁的那年秋天,鲁梓明结了婚,次年生长子竹青。婚后生活甜蜜,但他 不满足现状,不愿庸庸碌碌过一辈子。鸦片战争爆发、八国联军入侵中国之后。国 家前途暗淡,他认为若不发奋图强,只有坐以待毙。他受左宗棠开发新疆的启发, 认为行医固可救人,而发展经济则可以救国,于是外出考察,经过反复探索才办起 了泰和茶号。 鲁梓明回顾走过的历程,想得很多:三十年来,我想写成一本关于“泰”与 “和”的“生意经”。“和”,我是做得比较好的,但“泰” 这个“经”太难念了。这个愿望绝非实业者个人所能办到的。然于己而言,失 误有二:一是独来独往,不求外力帮助,自认为大丈夫不应因他人之力以成事,若 攀附援引,先求靠山,虽有所成,也无光荣可言。开办宜红以来,我常接触各县的 知县,尽其应尽之礼数,守其应守之本分,从无僭越,从不曲逢,热心社会公益慈 善事业,修路,修桥,开河,赈灾,竭力与官府合作,出钱出力,且以官府名义行 之,但从未向官府提出维护荼号安全的请求。偌大的产业,没有地方保护,仅靠一 己之力,是难以控制局面、维护安全的。二是期求宽以济猛,以德治替代武卫,创 造一个好的经营环境,这是很不现实的。 我看重“和”字,对人和颜悦色,处世谨小慎微。多年来我坚持用礼开道,以 和为上,没有劳资纠纷,没有外力干扰,觉得武力护厂已无必要。澧阳府赠枪十支, 没有派上用场,蔺之先串联贺龙组军讨袁,我全部捐了出去,蔺之先、贺龙提醒我 应备武力护厂,我当时不以为然。经这次劫难,才知德力也有穷尽时,才明白孔子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有文事必有武备”的道理。待我明白过来,为时已晚, 造成了这么大的劫难,是我一生最大的失着。 鲁梓明想到这个骨节眼上,不禁捶胸顿足,自言自语说:“我愧对先贤,愧对 茶农,我无地自容啊!” 夜深了,鲁梓明难以入睡。他决心着手办好三件事:一是尽快运销今年的最后 一批茶,二是重建宜华,三是购枪保安。次日,他邀请楚阳县第八区团总、宜华自 治区主任及乡贤代表到茶号办公楼商议,成立了宜华兴建会。他主动表示向街民无 偿提供建房的木料。 会后,鲁梓明安排赵达萱等熟悉玉带峰林区情况的员工进山伐木。只一月时间, 大批建房用材组成木排,源源不断地运到了宜华中码头和孙家滩码头。泰和茶号赈 灾部按火烧前各户住房大小分发排架木料。冬腊月各户先后动工建房,到年底,宜 华街得以重建,面目为之一新。鲁梓明见状喜之于色,心安了许多。但商贾之人心 有余悸,裹足不前,街头仍然冷落,昔日的繁荣景象一时难以恢复。 为了扩充武备,加强防范,鲁梓明在当年年底亲赴广州购得长枪一百条。蔺之 先派人护送到了宜华。 一日下午,他邀自治区王兴宇商议组建保安大队事宜。鲁梓明对王兴宇说: “我买来洋枪一百条,捐给地方政府,成立一个保安大队。 一来护厂,二来维护地方治安,你看如何?“ “扩充武备,维持治安也是地方政府的职责,这是求之不得的啊!只是又让您 破费了。” …见菟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加强防范,于我、于民、 于地方政府都有好处。此次灾难因我而起,我花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保安大队设在工厂里,由你亲自指挥才是。”王兴宇欲进先退。 地方官员想的是枪,有了枪才说得起话,办得成事。他知道鲁梓明是个不愿领 兵的儒雅之人。 “不!我是办厂子的,若领兵,则名不正,言不顺。这保安大队,既要保地方 之安,也要保宜红之安,我只能关心民事,不能干预民事。还是地方政府管着为好。” 王兴宇听了这话,正好如愿,便答应了下来。接着,两人商定:保安队按一百 二十人组建,队长负责训练,维持治安秩序,副队长协办各项事务。并负责与厂方 联络。正副队长人选由王兴宇考察后再商定。 鲁梓明家小业大,声名鹊起,一心想着发展,虽然建立了保安队,却仍然疏于 防范。哥老会劫财得逞,其他兵匪蠢蠢欲动。次年,儿个茶庄的员工被绑架,保安 队的大部分枪支又被武装匪徒江麻子抢劫。鲁梓明的心里成了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