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王怡因孙昌贵自首着实紧张了两天,现在解除了心头隐患,便想放松一下。于 是这天晚上,他来到了青莲姑娘的家里。青莲姑娘是他任乡长时的相好。他这人就 这样,大事上不糊涂,小节上却放得宽。 喜欢玩,喜欢笑,喜欢女色。 进门之后,他亲了亲青莲,说道:“我这几天累了,你先给我烧点洗澡水,我 要好好洗一洗。”青莲不解地问:“你公子哥儿,还能忙着?” “在肖明华家里作吊、做道场,给他帮忙啊!” “这就稀奇了,你给他帮忙?” “怎么啦!我就不能给他帮忙?我记得给你讲过一个故事,诸葛亮气死了周瑜, 还给他去作吊哩。” “你气了他?” “唉!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青莲笑着说:“好好好!你打你的比方,我烧我的洗澡水。” 不一会儿,青莲将一桶热水提进房倒进了澡盆里,王怡开始解衣服。青莲说: “你慢慢洗,我给你做点东西吃。”王怡连忙说:“不了,我已吃了,你不要走, 帮我搓搓背好不好?”青莲说:“那哪好意思嘛!”王怡一笑:“你怡哥又不是外 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嘛!”青莲只好坐下,帮他脱去了鞋袜,褪了里边的衣裤。 青莲开始只是帮他搓着背,而后也便大胆起来。她将手伸到前面,从他肚皮上 滑了下去,笑着说:“你这个东西也是要好好洗一洗,到别处弄脏了,就跑到我这 里来。你以为我这儿是个染缸啊!”青莲是把调情的好手,说是那样说,手里可没 闲着。 王怡洗完了澡,衣没穿,水没泼,就和青莲上了床,折腾到半夜才呼呼睡去。 青莲因过度兴奋,好久没有入睡。她刚感到有些迷糊,只听王怡在梦里笑了起来, 说:“肖明华啊肖明华!你在沟里……摔倒了,我们以为是被……击中了……没有 理你……你躲过了枪子儿,是无常拿错了人,把你放过了……你躲过了……初一, 躲不过…… 十五。“说话时像是嘴里含着个热萝卜,有些话说得不大清楚。青莲对这些话 不感兴趣,也没去细想,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肖明华办完“大事”之后,一想到山南支队的那封警告信就惶惶不安。他对儿 子说:“我想先派个人去摸摸底,来个缓兵之计,你看如何?” “派谁去?” “曾子群。” 次日,曾子群脚系草鞋,一人来到了玉带峰山麓的一个路口上。 山南支队的哨兵见此人中等个儿,蓄披发,穿哔叽对襟便装,面目陌生,便将 他挡住:“什么人?干什么的?”曾子群不慌不忙地说:“宜华乡乡长肖明华的代 表曾子群。”这时,在哨口附近一间屋子里负责哨口带班的方宏霞闻声走了过来, 对曾子群一瞪眼,说:“随我走吧!” 曾子群见她长发披肩,上穿一件灰色男式棉装,下穿一条黄色旧军裤,皮带上 挂着两条短枪,有些害怕,不敢走在前面,便装成有礼貌的样子说:“您先请!”, 方宏霞“刷”一下抽出枪来,厉声说道:“走!少哕嗦!”曾子群只好听任她的摆 布,东弯西拐地来到了一栋民房里。方宏霞对徐伟说了此人的身份后,徐伟说: “好,你仍然去哨口带班吧。”方宏霞退去后,曾子群被带到隔壁的房子里,徐伟 走了进来,坐在他的对面,问:“肖明华派你来做什么?” “肖乡长,不!肖明华,他接到你们的信后表示愿意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与游 击队作对了。” “是真话?” “是真话。” “派你来做什么?” “他只说,一切听你们的。” “是吗?果真这样,我们是欢迎的。” “这样就好。” “既然是这样,你就告诉肖明华:我人民解放军已向全国推进,国民党大势已 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必须悬崖勒马。否则,我们将严惩不贷。他要是回心转意 必须做到三条:一不向国民党交粮、交税、交兵;二是尽量为我军服务,必要时供 给一些生活物资;三不许迫害我党我军家属,不准欺压群众。你记下了吗?” “记下了。” “要肖明华考虑好,如果真心接受这三条,要他亲自上山走一趟。” “是!” 肖明华昕了曾子群传达的这三条,哭笑不得。肖宏志一听就火了。他原任中央 军某部电台台长,觉得不带兵不玩枪没意思,又设法谋到了一个连长的职位。不久, 又觉得在正规军里一个小小的连长受人控制的时候多,于是在他祖父后事处理完毕 之后干脆留了下来,在县保安团里当了个分队长,驻防宜华,仰仗父亲的权势,称 霸一方。 他听了这三条就骂起来:“欺人太甚,我和他们拼了!”肖明华说:“宏志啊! 和共产党斗,当硬则硬,不能硬则软嘛!你想,我们这三十来条枪管用吗?我也想 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走得了吗?宜华在玉带峰的眼皮底下。我们走了,县政府答 应吗?一家老小又往哪里走呢?权宜之计还是先把那三条答应下来,先求得个安身 之所,再坐观形势,适时而动。”肖宏志听了,因拿不出良策。也只好认了,但对 遭袭击一事,心地难平,遂咬着牙说:“他妈的,赵思中杀了我爷爷,我非把赵达 萱搞掉不可!”肖明华说:“这事不可莽撞,只能从长计议。” 两天后,肖明华带着两个便衣进了玉带峰,向山南支队表示了态度。交了保证 书。 胡清和江顺之两个中队长接到支队通知后先后来到了支队部。副支队长覃绍礼 请他们坐下后说:“接到上级指示,支队决定我和你们两个中队去打掉紫阳县周店 黄豹的保安队。”胡清听了不大高兴地说:“要打狗日的,楚阳县有的是,长途跋 涉去打周店有这个必要吗?”江顺之接着附和说:“大家很辛苦,吃没吃个好,住 没住个好,何必呢?”覃绍礼说:“四野部队已经攻克国民党江北防线,正在筹备 渡江南下作战,周店是我地下党的一个重要交通站,接送人员、筹备粮草十分繁忙。 周店保安队的黄豹凭着武器优势,百般干扰。那边几个县任务艰巨,武装力量也有 限,边区特委才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 打周店如果不是有必要,也不会安排我们跑这么远的路去打掉它,你们说是不 是?“江顺之和胡清不一样,有点文化,在土匪堆里混了多年,性格内向,肠子里 的弯弯多,常常心口不一。听了副支队长的一席话,心里想:既然来到了共产党的 队伍里,不听安排是不_ 仃的,否则说我三心二意,就更不利了。他看了胡清一眼 说:”安排归安排,说说归说说,我们准备行动吧!“胡清见了他那眼色,接着说 :”那就这样吧。“ 覃绍礼带着胡清、江顺之两个分队经过两天急行军,按当地地下党提供的情报, 于午夜合围了周店保安中队。覃绍札所带小分队出其不意直捣黄豹巢穴,将其击毙, 缴了警卫班的械。 胡清、江顺之对住在临近一栋房屋里的四个班实施夹击,击毙了大部分敌军, 缴获不少枪支。在撤出战斗途中,胡清要用六支长枪换取江顺之四把快机,两人发 生了冲突。覃绍礼说:“一切缴获归公,这是纪律,你们都不要争了,回去后再做 统一安排。”胡清没有话说,只好回去了再做打算。江顺之因得到的武器多,舍不 得放手,表面上表示顺从,心里却另外打着主意。 第二天下午部队休息时,覃绍礼发现江顺之私下与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在小声交 谈着什么,联想先日他在与胡清争吵中说过的“这几把快机是我缴的,他妈谁要, 一支也不给,若是硬要,就你他妈走着瞧”等话,心里产生了怀疑:这个人土匪习 气难改,今天晚上得防着他点。于是他在自己带着的小分队里找几个骨干做了些安 排,又到胡清的分队对他们夫妇说:“你们在偷袭中出了不少力,特别是宏霞同志 英勇作战,一般的男同志都比不上。要不是你冲进敌营双枪压阵,江队长也缴获不 了那么多的武器。你要换回几把快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一切缴获要归公 ‘这条规定在我们共产党的部队里向来是不能含糊的。你如果需要,队部再给你适 当配发。你们不要和他争了。”覃绍礼停了一下又说,“如果他要乱来,你要和我 及时取得联系,我们不能搞窝里斗。”胡清昕了开始没有表态,停了一下才说: “看情况吧!” 夜深人静后,江顺之紧急集合了队伍,宣布:“根据侦察,一股敌军向我摸了 过来,我中队奉命向东迂回十里切断敌人退路,大家做好战斗准备,马上出发!” 部分队员觉得这个情况太突然,有个班长说:“宿营之前,副支队长说已经摆脱了 敌军追击,今晚可以安营休息,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这么个情况。”江顺之怕引起更 多人的怀疑,影响他的计划,当即一枪将这个班长击毙,大声吼道:“这是命令, 谁不服从,军法处置!出发!” 覃绍礼的驻地离江顺之有五百来米,昕到枪声,知道出了事,带领所属分队迅 速赶了过来,发现江顺之已经离去。他带着战士跑步前进,绕道登上一个山头,向 正在急行的江顺之喊道:“江顺之,你拖队潜逃,如果不迷途知返,军法不容!” 江顺之狂言道:“妈拉个巴子,去你的吧!老子说走就走,还怕了你不成!”说罢 举起快机,朝山头上射出了一梭子。覃绍礼见他负隅顽抗,便对他所属队员喊道: “同志们!不要上了江顺之的当,不要跟着他走!赶快回头!”说罢,命令队员朝 山下开火。江顺之带着一部分心腹走了,其他的队员喊着话向山头爬了上来。覃绍 礼在返回驻地途中遇到了迟迟赶来的胡清中队的人。覃绍礼对胡清说:“此地不能 停留。我们必须尽快返回玉带峰。”胡清只好听从。两个中队合在一起,消失在夜 幕中。 郝宗参加特委召开的扩大会议后,来到玉带峰传达了上级关于“抓住时机,打 入敌人内部策反起义,迎接大军渡江”的指示。会议根据上级党的要求,决定抽调 部分精干人员,由覃绍礼带领分别潜入驻紫阳县边境的中央军的一个独立旅和县保 安团,进行策反工作,支持大部队渡江作战;抽调部分有文化的年轻同志,由宋兴 带领去解放区培训,为迎解放做准备。在玉带峰留守的人员调整为三个分队,徐伟 任支队长。 覃绍礼和宋兴带人出发的次日晚上,胡清夫妇在屋里闲聊,突然响了两下敲门 声。方宏霞顺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枪来,闪到门边问:“谁?”曾子群道:“是朋友, 可以进来吗?”胡清说:“可以,把手举起进来。”曾子群举起双手,用手肘推门 走了进来,已躲在门侧的方宏霞上前一步用枪顶住了他的腰,胡清走过去在他身上 摸了一遍,退后一步问道:“叫什么名字?” “曾子群。” “来干什么?” “受人之托。” “谁?” “肖明华。” “我和他并不相识,他要你来做什么?” “为你们夫妻二人的前程。” 胡清把枪往桌上一放,朝方宏霞使了个眼色。方宏霞出去后,他对曾子群说: “你说说看,有什么事?” “上月,肖明华收到了你们支队的一封信,信中说肖乡长参加了对玉带峰的围 剿,因此年底袭击了肖家,打死了他父亲。如果再为国民党卖力,山南支队要再次 打击他,他为此亲自上了玉带峰,表示迷途知返,做了互不干涉并适当供给游击队 粮食、提供情报的保证。现在,国军一二三军已进驻县城,十五军三个师正向玉带 峰区开来,游击队的大部分人员已经北撤,留守玉带峰的负责人徐伟也去江北开会 去了。现在游击队的日子很不好过,肖乡长有意请你去宜华驻防,一切军需开支, 概由他负责。你意下如何?”胡清听了这些话,很快动了念头:这样也好,如果真 如郝宗所言,解放军大部队已抵江北,很快要渡江南下,我去了宜华,由肖明华供 养也算不上背叛;如果情况对共产党不利,郝宗调人北上只是为了转移力量,我他 妈就顺水推舟,干脆和肖明华一起干。想到这里,他说:“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 答应了。后天我把队伍拉到长岭,中午时分,要肖明华亲自来我部,我和他面谈。” 曾子群说:“那好,我们一言为定。”胡清说:“说话算数。”而后邀请他留宿一 晚。曾子群笑着说:“怕不方便吧,还是走的好。”停了一下又说,“你随我出去 一下,肖乡长给你带来一点礼物,我放到了外面草丛里。”胡清跟着走了出去,曾 子群到草丛里提出一个沉重的袋子交给了胡清,说:“肖乡长说,‘不成敬意,请 笑纳!’”胡清连忙说:“不必客气。”胡清送走了曾子群,提着那袋东西回到屋 内。进屋之后,夫妻俩打开一看,原来是四把快机。胡清摸着这些油光闪亮的家伙, 想到街面上生活的情景,十分得意。 肖明华安置好了胡清的营房后,天没黑就溜到了青莲姑娘的屋里。他此行的目 的有二,一是把胡清的队伍拉了过来心里高兴,想玩玩;二是要从她那里摸一摸王 怡的动向。 王怡下台后到青莲姑娘这里来得少了,肖明华见她长得漂亮,很快就把她搭上 了。肖明华一进门就说:“青莲啊!本乡长今天高兴,炒点菜,陪我喝两盅好吗?” 青莲本是湖滨的一个青楼女子。因为一个有身份的嫖客淫倒在她的身上,她怕惹麻 烦,连夜逃出来落到了宜华。宜华向来没有公开的春房,为了不丢人现眼,她名誉 上是个裁缝,暗地里重操旧业。她只结交那些有钱有势的,一来图个保护,二来图 些钱财。王恰来得少了,肖明华来得多了,对她来说,还多了一条路子,她高兴着 哩。听了肖明华的话,她去柜台端来一盘瓜子笑嘻嘻地说:“肖乡长要饮酒,青莲 还敢不奉陪?”说着伸出右手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地推了一下,娇声娇气地说,“你 一个人嗑瓜子儿,我去了啊!”肖明华熬不过青莲的挑逗,一手把她拉了过来,抱 住她的身子,亲了起来。青莲说:“够了够了,还早着哩,我还是先给你炒菜去吧!” 肖明华只好依了她。 肖明华三杯酒下肚再也憋不住了,左手挽着青莲的脖子使劲地吻也起来,同时 用右手解开了她的内衫,摸着她的乳峰,青莲巴不得他这样,干脆倒在了他的怀里。 肖明华是个弄花的老手,见她这样,越发放肆起来……青莲不住地哼着,叫着: “你这个坏家伙……你这个大坏蛋……”肖明华见已把她挑逗到这份上了,便把她 抱起来,放到了床上……肖明华抚摸着她说:“王怡那小子如何?比起我来怎么样?” 青莲有气没力地说:“不怎么样。”“何以见得?”“不久前来过我这里一次,很 快就不行了,眼睛一闭就说起梦话来。”肖明华听到这话觉得是个难得的时机,便 装着无所谓的样子问道:“说说看,他讲了些某得(什么)梦话?”青莲见他对这 个话题很感兴趣,便要趁机敲他一杠,故意说:“不告诉你。”肖明华越是见她不 说。越是想知道,便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大把银洋放到了她的手上。青莲见他掏出 来时袋里面还在当啷啷地响,于是又撒起娇来:“还加点吧,你好久没管我了。” 肖明华见她老是卖关子,生怕套不出话来。便狠了狠心,将下午向贵仁给他的二十 块大洋一起掏给了他。青莲见到了这个份儿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开了口: “他在梦里说啊!‘他在沟里摔倒了,我们以为他是被打死了……’”肖明华听了 此话,从床上一下竖了起来,心里骂道:原来你这个王八蛋也在场啊!看老子怎样 收拾你!肖明华发现了这个秘密,早已没有了倦意。他很快穿好衣服,对青莲说: “我不能久呆了,晚上还有事。你告诉了我这个情况,我还要再来谢你,但你要记 住,关于梦话的事再不许告诉任何人。”说罢亲了她一下,反身走了。 肖明华回到家里,躺在睡椅上,想着父亲惨遭杀害自己险些被刺的事,游击队 毫不掩饰,说是“他们”干的,王恰梦里说是“我们” 干的,这就明摆着,王怡与他兄弟赵思中的游击队是一伙的。可游击队要搞掉 我也不必要王怡参加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来想去,百思不 得其解。就叫人把肖宏志叫了来,说了自己的想法。肖宏志得知王怡参加了杀害他 爷爷的行动,火冒三丈,急不可待地说:“管他谁是主谋,目的何在,反正王怡参 加了这个行动,我就先把他搞掉了再说,不然爷爷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肖明华知道儿子的个性比他还暴。听了他的话后,说:“宏志,使不得,使不 得呀!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杀了王怡,那还了得,他兄弟现在是共产党的副县长,和 玉带峰游击队一直来往密切,前不久还亲自来带走了一批人。紫阳县离我们这儿不 远,说来就来了,惹出了麻烦,我们全家还活不活?更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为什 么游击队和王怡要在这个时候联手搞掉我们,主要目的恐怕不是报私仇,里面大有 文章哩!你还年轻,做事要想得周全些,毛里毛躁成不了事的。” 肖宏志昕了这话,想:游击队……玉带峰,王怡……宜华;游击队……宜华, 王怡……爹……他一下明白过来,说:“爹!我明白了,玉带峰游击队是想把驻地 移到宜华来,让王怡再到宜华当乡长!”肖明华一听恍然大悟,额上马上冒出汗来, 摆着头说:“是这个内巴窍,是这个内巴窍啊!还是你比老子行!”肖宏志见自己 的判断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心里舒服,但又觉得此仇不报,不能解恨,便说:“不 管怎么样,王怡必须死!” “宏志啊!王怡这个人不可轻视,你想想,他害了你爷爷,还一个人来作吊, 一呆就是几天,还送了个挽联,我刚才一想才明白,什么‘天不留情’,显然是说 你爷爷的死,是天理难容,后联说我‘幸免于难’,是‘地方有福’,这显然是句 反话。想到这里,我都害怕起来。这人胆子天大,诡计多端,不好对付啊!” “看起来,不能和他明火执仗地干,我想借胡清之手,爹你看如何?” “好,这是一箭双雕。既搞掉了王怡,又把胡清这支队伍彻底拉了过来。不过, 怎么跟胡清说,他不答应怎么办?”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来想办法。” 次日下午,肖明华父子宴请胡清夫妇。几月来,胡清难得遇到这种机会,便带 着有孕在身的方宏霞来到了肖家。进到餐厅坐下后,肖明华先向胡清介绍了来作陪 的商会会长向贵仁,再举杯说道:“为山南支队分队长夫妇来宜华驻防,干杯!” 说罢一饮而尽。胡清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馋涎欲滴,急忙将酒杯端起来一口干了, 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肥鸡腿啃了起来。肖明华父子不断地给他夫妇夹菜,胡清也不推 辞,直到堆了一满碗。饮过儿杯酒,肖明华说:“胡队长放心,我与游击队是有约 定的,绝对保证你们的吃住,负责你们的安全!”胡清听了点了点头:“肖乡长, 你讲义气,我也不会撤你的台。”曾子群和向贵仁也乘机对他二人说了些奉承话。 接着肖宏志斟上一杯酒,举到方宏霞的面前说:“久闻您双枪手的大名,今日一见, 果然气度不凡,不愧是巾帼英雄啊!穆桂英恐怕也比不上您啦!我敬您一杯!” 方宏霞谢绝说:“谢谢你的夸奖,我身子不方便,酒不能饮了,饭也吃好了, 请原谅。”肖明华见她如此,正好将她支开,便吩咐小老婆说:“玉英,胡太太吃 好了,身体又不大方便,你快扶她到客房里歇息一会儿。”方宏霞也不失警惕,朝 胡清看了一眼。胡清见肖明华这般热情,便说:“你身子不方便,先去休息吧。” 肖明华又劝胡清饮了两盅酒后,向曾子群丢了个眼色,曾子群会意,站起来说: “我和向会长不会饮酒,说好了下午有几个人为胡队长送粮食来,我们俩先走一步, 请胡队长海涵。” 肖宏志还在不停地给胡清灌酒。当两人都有了七八分醉意时,肖明华说:“宏 志啊!饮酒还是随意的好,胡队长你说呢?”胡清是带兵的人,曾经吃过醉酒的亏, 便附和说:“你说得好,再饮就要坏事了。”肖宏志站了起来,对胡清说:“胡队 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看你也是条汉子,有话直说吧!” “您队伍里有四川口音的兵吗?” “有五六个吧。” “我家有个私仇,不想惊动本地人,您能借我三位操四川口音的弟兄吗?明日 晚上跟我去悄悄地把他摆平了,好吗?” “这个嘛……悄悄地?” “悄悄地。” “行!要小心点,兄弟。” “那当然。” 次日午饭后,宜华乡第十保刘保长在王怡家里和小学的熊老师及临近的几个甲 长在一起商量征粮的事。刘保长叭了两口烟,说:“乡政府传下话来,说十五军段 师近日要进驻宜华,要各保甲筹集军粮。 我很为难啊!这几年什么乡里的、县里的、省里的,什么保安队、保安团、警 察大队、中央军,总是要粮要款,我们这个山旮旯里粮食本来就少,老百姓一年忙 到头,好多人家过年后就揭不开锅了,我到哪里去给他们派粮食去?今儿个各位来 扯扯这事儿,看哪么个搞法。“ 熊老师算了一笔账:“我听老辈人讲,光绪年代上,田每亩只征粮三升,现在 每亩一斗三升,还要搞什么借征粮。老百姓交征粮就已经蛮困难了,还不断地额外 加派军粮,一般农民都是栽租田的,把地租、征粮一交,所剩无几,国民党真不叫 老百姓活了啊!”王怡听了把眼镜摘下来一笑,眯着眼说:“你们当老师的,总少 不了书呆子气,现在政府是不兴算账的,他会因为已经多征了就不征了?他会因为 老百姓罐罐里不多了就不要了?不可能的!军队要粮,他不派不行嘛!我看你当保 长的,依样画葫芦,照样派,派了粮收不到粮,肖明华最多说你无能罢了。他能把 你怎么样?老百姓家里没有了粮食,他能把老百姓怎么样?听说去年楚阳、紫阳的 保安团在玉带峰,只三天就呆不下去了。他们到老百姓家里搜,找不到粮食,一看 锅里,煮的是野菜,他们能怎么样?我也是当过乡长的,就那么几招,你刘保长胆 子放大些,没事儿。” 就在这时,王怡家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张秋兰去到阶沿上,见一个逃兵模样的 人从塌沿边朝屋里走了过来。便向那狗“喔”了一声,那狗退到一边去了。张秋兰 问:“你是什么人,有某得事啊?”那人说:“我是四川人,在国军里当兵,想逃 回老家去,大嫂您行行好,给碗饭吃。”张秋兰正要说话,那狗又狂叫了起来,她 一抬眼见塌沿上又来了一个模样差不多的人,又向那狗“喔”了一声,那狗照样退 到一边去了。先来的那个说道:“他也是四川人。和我一路的。”这时王怡发现连 续来了两个人,心里有些不踏实,便起身拍了熊老师一下,两人向门边走了过去。 王怡到了门边,把手里拿着的眼镜戴上,问:“你们是什么人,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后来的那个人一见问话的是个近视眼,中等个头,稍胖,正是肖宏志讲的王怡的模 样,于是说:“我们是四川人,在国军里当兵,想逃回老家去。您是王乡长吧,我 们在前面问去四川的路,那人说不知道,我又问哪个知道,他说前边住的是王乡长, 只看他知道不知道,我们便来求您了。”王怡一听,确实是四川口音,正要说话, 只听那狗又叫了起来,王怡看到又有两个逃兵模样的人上了塌沿,越发感到情况不 对,马上给熊老师递了个眼色。他正要反身时,那个“逃兵”从背后掏出一把手枪, 指着王怡:“不许动!动老子就要开枪了!”这个突然的情况把屋里的人惊呆了, 他们拔腿向后门跑了出去,“逃兵”见了也不追赶。熊老师没经过这种场面,早已 两腿打颤,牙齿碰得直晌。王怡明白来者不善,跑已没有用了,便很快镇定下来。 这时,后来的两个“逃兵”快速冲了过来,将王怡和熊老师推到塌沿边一棵桃子树 下捆了起来。王怡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怎么样?”一个也是逃兵打扮、额 上贴着两块纱布,周围还有些血迹,脸上又脏又黑的人用不纯的四川口音说:“你 不要管我们是什么人,老子我今天是来收拾你的!”熊老师听了这话,腿抖得更加 厉害,抬眼瞟了那人一眼,感到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王怡不客气地说:“你 们是逃兵,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恭我!”那个又脏叉黑的“逃兵”瞪着发红的眼 睛,恶声恶气地说:“谁他妈规定的,逃兵就不能杀人?”说着就向王怡腿上开了 一枪。王怡没有大叫,只是忍着疼痛说:“有话好说,我能办到的一定照办,你们 不要随便动家伙嘛!”王怡哪里想到他面对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肖明华的儿子肖宏 志。肖宏志讥讽地说:“王怡啊!不是老子硬要动家伙,而是‘天不留情’!”王 怡昕了‘天不留情’四个字,心里全明白了,他想到了当年肖昌厚买通杀手杀继父 的事,这次肖明华父子又来暗杀他,气愤已极,飞起一脚踢到了肖宏志下身的隐秘 处,同时骂道:“你这个……”他话没说完,一个“逃兵”一刀砍到他的脖子上肖 宏志高声喊道:“跟老子乱刀砍死!”几个“逃兵”跑过来一起动了手……王怡已 毫无反抗能力,不一会儿便歪倒在血泊中。 王怡的鲜血溅到了熊老师的脸上,他已吓昏了头。一个“逃兵” 见王怡已死,举起刀又向熊老师砍了过来,肖宏志托住他的手说:“给他蒙上 眼睛,押着他跟老子走。”他们牵着熊老师不敢走大路,从屋后上了东山。肖宏志 见一处地方没有人家,便指着旁边的一棵树说:“把他捆在树上。”两个“逃兵” 将他捆好后,肖宏志用枪抵在他的胸前说:“老子知道你是个教书的,今天的事与 你无关。你要是走漏了风声,老子杀你全家!,' 说罢把手一挥:”走!“带着三 个”逃兵“ 溜下山,往宜华方向去了。 熊老师清醒过来后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方知还活着。他发现周围已没有了那 些“逃兵”的动静,才相信他们真的已经走了。他试图挣脱,但又无济于事。不久, 一个樵夫路过此处才将那蒙眼睛的布解开。那樵夫将那布解开后一看觉得有些面熟, 遂问道:“你是?”熊老师一时看不清楚,上下牙齿还碰得直响,好一会儿才说: “姓熊,是熊家坪的。”“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学堂里的熊老师,我见过你。” 他边为熊老师解绳子,边问:“你怎么被捆在这里了?”熊老师见已经没有r 危险,便说:“我在王乡长家里有事,几个逃兵把他杀了,把我捆到了这里。我… …请你送我回家吧。”那人是个学生家长,二话没说,先带他到自己家中用了饭, 再把他送回了家。 肖宏志大功告成,一路上打着如意算盘:老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赵达萱 也宰了。他风风火火地回到街上后。发现很多人家都关r 门,街上的人大都不在了。 他到了家里,从母亲那里才知道:今天中午,有人说十五军的便衣队已经到了虎坡, 他们被解放军打败了。要向四川撤退。全街老百姓除了一些老人不肯离家守着门户 外,青壮年男女带着小孩都跑了。肖宏志急着问:“赵达萱呢?” “走了。” “爹呢?” “听说中央军来了,他当乡长的跑得掉?人家往山里跑,他朝乡公所跑一等了 个把时辰,没见人影,便打电话问县里,县里说十五军驻扎在县城周围,暂不会到 宜华。你爹在街上一打听,原来是有个砍柴的,在虎坡对面山上砍柴,见到几个背 扁担的在港河口里过划子,以为是十五军的先头兵到了,撒腿就跑,进了街口就喊 ‘十五军的先头部队到了虎坡了!’他领着老少便往上街方向跑,其他的人也不问 青红皂白,一窝蜂都跟着跑了。哭的哭,喊的喊,凄惨得很啦!” 接着她叹了口气说,“唉!兵荒马乱的,人的胆子都虚了。不知冤死了多少人 啰!” “又有谁死了?” “听说有个人躲在山上被蛇咬死了。下街上的青莲姑娘,回家时好好的,半夜 时被人勒死了,身上还一丝不挂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