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因为女人(51) 打了这个电话柳依依非常后悔,什么叫自取其辱? 又非常愤怒,可这愤怒又 向谁讲去? 他曾对自己那么好,可是,说归零就归零。细想之下,这实在也是唯 一可能的结局。苗小慧打电话来,问她现在的状态,问到秦一星时,她说:" 不 想跟他联系了,被他缠上,万一宋旭升知道了,那会出人命案的。" 苗小慧说: " 凭你应付宋旭升那还不是一碟小菜,小菜一碟? 怕就怕串了种,那是几十年的 麻烦,真的会出人命的。" 柳依依说:" 别说我不想联系了,就算联系我也不会 做出这么傻的事吧?"苗小慧说:" 现在替别人养孩子的男人是一个两个吗? 他们 傻?" 虽然反复对自己说,秦一星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吧,但柳依依心底还是有一 个自己不愿也不敢正视的期望,秦一星还会打电话来的。这期望像天上的月亮, 一会儿躲在云中,一会儿又明晃晃地悬在那里。她在心中模模糊糊地计算着秦一 星的情绪周期,以及这种周期可能的极限。 过了一星期,又过了一星期,没有动静。柳依依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 件事,那种期望就越是生动而清晰,渐渐地聚集了一种巨大的焦虑。想来想去想 不清楚,又被时间证明着想也是白想,就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可是,内心那种任 性而专横的力量不懂这个道理,非想不可。不但要想,而且越想就越生动,细致, 活跃。一想到秦一星身边可能又有了别的女人,心中就像钝刀子在割似的。唉, 女人啊女人,爱上一个人是多么悲哀啊! 那一段日子柳依依还有一个痛苦,就是要把由焦虑激活的烦躁在宋旭升面前 掩盖起来。好几次她对宋旭升无名地发火,菜没择干净,回家晚了,鞋子放得不 是地方,衣服上有油点,要吃饭了还吃饼干,饼干屑掉在地上不扫,等等。如果 不忍着,她可以从他进门一直数落着,数出无数的不是,直到晚上睡觉。开始宋 旭升让着她,问:" 依依你怎么了?"柳依依说:" 我怎么了? 我? 你自己没做好, 别人说一句也不可以吗?"后来宋旭升急了说:" 依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在外 面不顺心你给我说说也好,你就这样来折腾我?" 47 下雨的日子总是带来悠远的怀想。 这天下起了细雨,是柳依依心里最有情味的那种雨。收市以后,同事都走了, 柳依依坐在窗前,享受这雨中的孤独。感觉很好,这也是一种诱惑。她望着远处 的雨中江景,那一片似有似无的簌簌之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让她感到了一 种温情。不知怎么一来,很突然地,她想起了夏伟凯,是篮球场上敏捷矫健的身 影,生动而鲜活。记忆之中的画面一个个跳上来:两人都往对方嘴里塞着香蕉, 各踏一双旱冰鞋手牵手去逛街,小伊人旅店的电视机和镜子……想到小伊人,柳 依依心里悠地荡了一下,她意识到了身体发出的信号,清晰而迷离,像有软体生 物在某个部位蠕动,蠕动,很温柔,又很执着。那身影又像烟雨迷蒙的远处的雕 像,在记忆深处执着地屹立。记忆是真实的,现实反而如梦幻一般。这么多年了, 如果当年自己的原则不那么坚定,或者他回过头来的时候自己妥协了,事情会怎 么发展? 如果他发达了,那毫无疑问,他不可能只守着自己。如果万幸他竟然很 平庸呢? 还是没有把握。当年是不是应该一赌? 柳依依无法回答自己,而且,她 也知道,回答了也没有意义,岁月不会逆转。微风吹进房子,把桌上的《知音》 杂志一页一页翻过,发出沙沙的轻响,提醒着恍若隔世的记忆。柳依依仿佛觉得 这就是大学时代的某一天,自己独自坐在宿舍窗前,享受着雨中的孤独。多么迅 速,又多么感伤啊,毕业七年,好像应该是一段无穷无尽的日子,竟然,就这么 过去了。要抓紧生活,要对得起自己,现在省悟还不算太晚。可是钱呢,钱在哪 里? 没有钱又怎么抓紧生活? 柳依依没料到自己面对这一片细雨会想这么现实的 问题。她心中闪过" 庸俗" 这两个字,又觉得庸俗也没有那么不好,生活就在那 些细小的地方,思绪怎么飞,最后还是要落到这些地方来。她原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