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医生为我做了手术,我的副脾被摘除了,两处腹部外伤得到及时处置。我没有
死,仍旧活在世上,但是身体却虚弱得要命,脸上没有了血色。
几天来,到医院来看望我的人就像走马灯似的,来了一拨又一拨。病房里摆满
了鲜花,我躺在花丛中。葛总再三要求医生用最好的药安排最好的病房,只要是对
病情有利花多少钱出多少力他都在所不辞。葛天姝也形影不离地守候在我的身边,
像亲人一样。
葛家感谢我,他们都说是我救了葛家公主。同样我也非常感谢葛天姝,她给了
我一个报恩的机会,我终于还上了葛家的情债。
“还疼吗?”葛天姝问我。
“不碰就不疼。”我身体虚弱,声音也很微弱。
“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勇敢。那天你害怕吗?”
“不害怕,当时我好像什么也没想。”
“谢谢你救了我!”
“怎么这么客气。”
我看到葛天姝的眼圈红了,两滴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就要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
来。
“别难过了。”
“嗯。”
天姝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使劲儿地点点头,两滴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他们打你,我真心疼。这几天我都在想你是怎么挺过来的。你一生吃了不少
的苦,严会计都跟我说了。不管以后我们能怎么样,我都……”
我不愿听她把结论说出来,便打断她的话。问道:“你害怕吗?”
沉吟一下,然后她说:“害怕!黑夜里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当时我想这
回我没命了,我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倒在地上身上流着血,爸爸妈妈不知要
哭成什么样呢?”
“好好活着吧,你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
每当葛天姝守候在床头的时候都会使我心神不安,我不知道我还应该为她做什
么,和她说什么。
静卧在病床上,我却在加倍地思念李晓瑜,飘忽的心绪始终在惦念她,不知道
她现在到哪里去了。我更深切地感到我不能没有她,失去她我将失去生命中的一切,
这时我才体味到“爱”这个无形无状的东西对人的一生该有多么重要。
还在下午时分,我便昏昏沉沉入睡了,飘飘荡荡进入梦境:只见李晓瑜站在巫
山之巅,眼前云雾茫茫,依稀可辨她身上的裙子是红色的,她在向我招手,我去追
赶她,她却不见了。我沿着险峻的山路去寻找,仿佛前边总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姑
娘的身影,可是我怎么也追不上她。我来到刚才她出现过的地方,可她却又跑到了
很远的前方。梦幻般的时隐时现,穿红裙子的小姑娘像一片云我永远也抓不到她。
天将黄昏,我仍旧在白日梦里头寻觅。黎明的时候我找过你,沿着静静的街道寻觅。
三星引我向东,我披着黑夜直找到晨曦。穿过树丛,拨开荆棘,你藏在哪里?星星
笑我,说我心无诚意,见不到你。清晨的时候我找过你,逆着匆忙的人流寻觅。人
人对我无情,我离开城市,来到郊外的大地。郊外的玫瑰对我微笑,我说那不是你。
人们说我多情,只是见不到你。晌午的时候我找过你,顶着炎热的太阳寻觅。带着
我的影子,走遍市镇,走遍乡村,意志坚定不移。我对着宇宙高喊,你在哪里!太
阳哈哈大笑,说你藏在我的心里。我固执地满世界去找你,还在心中默默地祝福你。
一天傍晚,西边的太阳照进门槛里,我拖着长长的影子去找你。跨过门前的小溪,
攀上巫山之脊。面对百岭千山,惟见巫山聚集着云雨。
这时我才理解唐代诗人元稹《离思》中的诗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原来那巫山云雨只为巫山而生,而千古恋情惟有追随爱人的脚步去远行了。
醒来之时才发现,在田芳芳的陪同下武阿姨看我来了。赵广义、魏光、高大伟
他们都来了。他们围在我的床边,在他们眼里我肯定是和葛天姝好定了,因为我用
生命救了葛天姝。是葛家的财富燎断了我和李晓瑜之间的情丝,他们对我有这样的
看法使我很难过。我是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的,他们不问我也无法诉说。无形中我
和他们之间有了隔阂,他们对我客客气气的样子好像是在探望一个陌生的人。别人
对我怎么看这并不重要,可是武阿姨同样对我有成见,这使我非常难过。老人家常
常在背后为我祈祷,为晓瑜祈祷,希望我们平安,还希望我们能重新走到一起。而
赵广义和魏光却非常羡慕我,他俩希望我能和葛天姝结成姻缘,到时候他们好沾一
沾光。
田芳芳告诉我,四合小院马上就要拆迁了。武阿姨正在办理出国签证手续,准
备去美国看望她的女儿和儿子。动迁了我们的住处又成了问题,广义和魏光正在四
处寻找房子。高大伟的家也要动迁了。这回我有时间和高大伟在一起侃谈了,在我
住院期间高大伟来的次数最多。
春节过后,四合小院周围的几百户小平房拆迁了,按照国家的政策拆迁居民均
拿到了相应的动迁费用。武阿姨处理掉了房产就去了美国,恐怕老人家再也不能回
来了。最值得庆贺的是田芳芳和高大伟处上了对象。田芳芳有了着落,高大伟有了
未来的新媳妇,我想他和田芳芳在一起他那放浪的性格一定会有所收敛。他们在一
起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呢?
没多久赵广义和魏光就在老道口附近租了一个小房,我的那点家产也搬了过去。
一晃我在医院里住了3 个多月,来看望我的人越来越少。葛天姝也不来了。偶
尔还能来看我的就是高大伟。
已经到了让我离开公司的时候了。我写了一份辞职报告,封在一个信封口袋里。
我托广义把辞职报告送交给王维臣,再通过王维臣转交给葛总。然后我学着李晓瑜
出走的举动,把我要出院的事告诉给护士长,请她转达葛总,我已经出院了,请葛
总派人来补办出院手续。
别问我要去哪里?我要去一个我应该去的地方,去寻找我的归宿,我要回家。
就这样我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带走一片云。我不想惊动葛总更
不想惊动葛天姝,就让我们彼此把美好留在记忆里吧。
在我离开医院的两天后,葛总委派王维臣补办了出院手续,结算了我的全部住
院费用。我还记得葛总曾给了我一个磁卡,那是一个存折。存折有多少钱我始终不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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