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邓远谈话 在系楼里二层一个大教室里我找到了邓远,他坐在教室后面靠墙的那排座位上, 正在学毛选,他的左手拿着毛选,右手拿着笔,好像是一边看还一边做着笔记,模 样看上去很认真。大教室的前面挂着毛主席的标准画像,教室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千 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横幅标语,使人一进教室,就能领略到领袖的教诲。 我顺着教室里桌子间的通道走到邓远跟前,轻轻地用手指头捅捅邓远的后背小 声说:你出来一下,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他十分不乐意地说: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等会儿吧。现在是我学毛选时间, 我学毛选,雷打不动,谁也不能影响。 我一看他这态度急了,拽着他的胳膊说:不行。这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听我把 事情讲完再回来学。 他用力甩开我的胳膊说: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多不雅观。 我瞪着眼看着他说:你不出来,我就采取强硬手段。 邓远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人还要求进步呢,你知道不?我学毛选(毛泽东选集) 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我也不示弱地说;学毛选的目的是更好地为人民服务,现在班级出了问题你不 去解决,你的这种行为是学毛选不联系实际。 我说话的声音很高。瞬间,教室里的人都往我们这里瞧。邓远也让我给震住了, 他用吃惊的眼光看着我,可能他感到奇怪,平日里人一多我就不敢说话,今日教室 里有很多人我竟敢大声喊叫。平日里我温文尔雅,今天我用这样激烈的语言和他说 话。他默默地合上书,跟着我走出了教室。 我在前面走,邓远跟在后面,一直走到楼道一个拐弯处,邓远朝我喊:你有什 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我朝四周看看,,再往前就是走廊尽头,旁边有个门上了锁,门上挂满了蜘蛛 网,门里可能是系里废旧书籍的存放处。这儿确实很僻静,这儿说话很安全,不会 有人偷听。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想平静一下刚才过分激动的情绪,能把事情的经过讲的 更清楚更条理一些。 邓远可有些急了,说: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怎我出来了又不说了。 我这个不善言辞的人是不能让人逼着说话的,邓远这一急我把准备和他说的话 忘得干干净净,只是傻楞愣地看着他。 邓远是真生气了,说:我正在学毛选,你当着那么多人大声嚷着说你找我有事, 我只好出来了,我出来半天了,你又什么话也不说站着发呆,你这不是成心找事。 说完转身要走。 我看见邓远要走也急了,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说:我认为我们对兰珍他们有所 误解。兰珍家生活一向困难,我们应多体谅她才对。我认为团支部应在公开的场合 向兰珍和忠仁赔礼道歉,挽回给他们造成的不良影响,把对他们的伤害减到最低程 度。 邓远回过头用手指头点着我大脑门说:你这个人看问题怎么这样简单,考虑问 题这样幼稚,还是大学生呢?兰珍家庭有困难和她的思想深处有资产阶级思想是两 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们不能因为兰珍家有困难,就放弃了对兰珍错误思想的批 判。 我原来是希望把邓远叫出来,他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让我把话说清楚,而邓远 很固执根本听不进我的意见,还用手指头点我的脑门很让我反感,我也把脸板起来, 说:团支书大人,你有什么事实能充分说明兰珍的思想深处有资产阶级思想? 邓远也不示弱,大声说:你仔细想想,兰珍为什么不要女同学帮她补习功课, 而偏偏让一个男生帮她补课?深更半夜,孤男孤女单独呆在一起能有好事?这不是 资产阶级思想是什么? 我说:这只是表面现象,要弄清楚事实真相,还应调查研究,至少要找兰珍和 忠仁私下谈谈。办事要注意分寸,怎么能单凭主观想象一棍子把人打死。 邓远说:我们就是要把兰珍的资产阶级思想一棍子打死。 我突然想起了那次邓远到女生宿舍参加团小组活动,在开会中间开小差偷看仙 风脸蛋子的事,我大声说:你说兰珍有资产阶级思想,难道你的思想深处没有资产 阶级思想? 我很着急,这件事我也不能说得太明白,说太明白了就把仙风也扯进去了,仙 风是无辜的。不说太明白也不行,镇不住邓远。我憋的满脸通红,愈急愈说不出话 来。 邓远看我这样子跳得更高了说:你这个人没有立场,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听风 就是雨,没有一点主见。 我和邓远高一声低一声地争吵着谁也不让谁,一开始我们说话还比较冷静,到 后来嗓门越来越高,我和邓远争吵的声音在走廊里四处扩散着,惊动了许多认识的 不认识的人过来围观我们。我很奇怪,我平时说话磕磕巴巴的,今天和邓远争吵说 话一点也不磕巴,好像换了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邓远气呼呼地说:你还是团小组长呢,准备写入党申请书的进步青年呢, 阶级斗争观念这样模糊,我看你不够格,说完推开人群,扬长而去。 邓远走了,围观的人也散去了。我的一番苦心,无济于事,我的身体像一个泄 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我无力地靠在墙上,不知下一步如何办?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