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LY LONELY(2)
结果第二天,才一大早我就被拍了起来,刚一睁眼,一个人头就快贴在我脸上
了,惊得我一下坐起来。看清楚了原来是骆乐,她今次穿了件花布裙,裙摆上还有
絮絮跟个夏威夷女郎似的。记得我初次见她时,她还是一副长发披肩的又“穷”又
“摇”的打扮。结果第二次就看见一个穿着裹胸迷彩短裙,一头朋克式爆炸头分不
清是男是女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她叫住我时我就觉得一哆嗦。好不容易适应了没几
天,她又穿了一双过膝长靴就是茱丽娅·罗伯茨扮演的阻街女郎常穿的那种,一件
豹纹紧身连衣裙,头上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鸡窝,可是好好招摇了几把!
过几天又开始反璞归真了,不过好像有点矫枉过正,穿的挺花哨像农村妇女过
年穿的特喜庆的那种,跳染了几缕银灰色的头发。结果我俩走街上正好遇到电视台
做民意调查,就是政府作秀胡吹表现国家长治久安繁荣昌盛的那种。那个二十多岁
的记者一把拉住骆乐,特亲热地问她:“大妈,最近地里收成怎么样啊?国家免费
提供的优良麦种都发到各家各户了吧?请你面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讲两句话吧?”
骆乐也不含糊,抓过话筒就开始了:“各位观众、乡亲父老,多亏咱党的政策
好,才让我用上了SKII。小老婆子我赶下月就二十二了,用了点SKII啊,你看这细
皮嫩肉一点褶子都看不见!SKII神仙水!牛!实在是牛!”
我当时在一旁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可惜后来被电视台卡掉了,我觉得SKII公司
真该请骆乐做代言人,比起那个花瓶可生动得多了!
这期间她还穿过一件灰色的长袍,又宽又大、长的吓人,一走路跟那儿拖地似
的。还有一件织着五彩缤纷羽毛的大衣,据说是从澳洲买来的纯手工缝制的,使她
看起来像只染了色的鸵鸟。……总之是没一天见她消停过。
这些都还罢了,只不过是穿衣打扮的爱好而已,我觉得她最疯狂的一次,是她
有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胖,决定减肥。然后不知从哪听来的减肥方法,说是做过人
流然后去迪吧蹦迪、然后再到网吧包夜,连着三天,可以减20斤。没有比这更快的
了,不过我看也没有比这更耸人听闻的了。
那几天她都在琢磨这事,“你说我都没男朋友上那弄这么一孩子啊?”我说KAO,
我还真服了你了,竟然为做人流去怀孩子,亏你想得出来!后来因为没想到合适的
合作伙伴配合制造,骆乐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真是快被她神不住了!
这会儿我翻身下了床,说:“嘿!吓我一跳!不是晚上么?怎么这么早就跑过
来吓人?怎么找过来的?”
“专门突然袭击啊,看看丫有没有背着我搞东搞西!” 骆乐说着一屁股坐我
床上,两腿一叉手放腰上跟那首长视察似的。
“哈哈。那你看到了,我在这边寂寞的都快发酵了!”我一面泡咖啡一面说着
:“哎,说正经的,怎么有时间跑过来?”
“老爸去跟鬼佬谈生意去了,估计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回国吧。我正好出来
溜达溜达喽!”骆乐接过咖啡呷了一口,我还真怕她给一口吐出来。我去她家时见
过她家的咖啡器皿,磨豆机、滤壶到蒸汽咖啡壶有不下数十种,那叫一个专业!现
在我这雀巢3+1 还真怕入不了大小姐的口。
骆乐倒是很给我面子没什么反应就把咖啡喝下去了,可她接着说句话险些让我
把嘴里的咖啡给喷了出去。她拍了下我肩膀望着我特严肃地说:“我来主要是怕你
小样的有个三长两短来看看你。离了那小子我还真不信你就能跟没事人似的!少给
我面前装逼,姐姐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撒尿和泥巴呢!”
我觉得骆乐这人真是,好好一句话到她嘴里一说怎么就不是个滋味了呢!我知
道她嘴里的那小子指的是谁,那会儿自从我在沐沐家见过韩奕之后,就满脑子想的
怎么把他钓到手。骆乐她们都自发组成了一支智囊团为我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什么
埋伏在他必经之路,制造“偶遇”啊。跳到他车子后坐上说帅哥带我一程啊,他要
问你去哪?就说去你的心上。汗!好麻啊!到最后连什么跳起来把冰淇淋扣在他头
上尖叫“哎哟!哥哥,我给你洗头吧?”这样的主意都出来了,还有什么用乙醚迷
昏拖到宾馆去,衣服一脱第二天只管哭就行了。我晕!我狂晕!真不知道这是我朋
友啊还是损友?
策划了半天我看透了她们纯粹是拿我开涮,最终决定采取自己最没创意的方案。
我从沐沐那儿要到韩奕的电话,没事就打电话约他出来,可他出来了,我又不知该
说什么。我想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作我男朋友吧!可到嘴边就变成了,你
不讨厌我吧?作我哥哥好不好啊?
记得当时韩奕低头看了看我,嘴角一撇笑得很邪,说:“我妹妹很多,你想作
哪一种啊?”我望着他眉毛一挑坏坏的又很好看的样子一时就失了神,我想完了,
我算是栽到这小子手里了,他现在就是挖一大陷阱让我跳我也眉头不皱一下就往下
跳。
后来我就常约他出来聊天,我们的交谈总是很缓慢以一种几近停滞的速度进行
着。主要是我一见他就脑子和舌头同时打结,平常挺聪明一人愣是半天憋不出一句
话来,脑子里满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有一天我们聊了好久,当我知道韩奕是个孤儿时忽然就觉得很疼惜他,有种想
把他搂在怀里呵护着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天全黑了,忽然就有雨滴落下打在我俩脸
上,我们飞跑在街道上,雨势越来越凶猛,大颗大颗地砸在头发上冲进脖子里,我
们逃进了附近韩奕的房子里避雨。我的裙子全湿透了头发纠结在一起滴着水,我和
韩奕分别去冲了澡,我换上了他的大体恤,长长的一直没到我的膝盖散发着干净的
清香,忽然就觉得好亲近,是那种很幸福的感觉。
雨已经停了,但都没人提起该回去的话,我们靠在书桌旁借着窗外的月光继续
扯着些有的没的话题,彼此都能察觉出不那么专心。当谈到GAY 时,韩奕说那很伟
大,顿了顿又说:当然,双性恋就更伟大了!我听了扑哧想笑,就歪着脑袋问他:
“该不会……莫非……你是“玻璃”?”他听后也不恼,伸手挠了挠我的头发,说
:“小孩子,胡说什么呢!”
我感到他手掌带来的余温久久不能散去,忽然就觉得这是个很亲昵的动作,心
脏扑通扑通乱蹦达跟地震似的。紧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我心跳加速,韩奕把手扶在
我肩膀上忽然就一使劲把我带到了他怀里,我一阵慌乱不小心碰到了台灯,灯唰地
就亮了,直刺我眼睛,我俩都被吓了一跳。韩奕反手关掉了开关,一手仍拥着我,
我以为他会吻我但他没有,他只是淡淡地说:“晚了,睡吧。”
我看着房间里就那么一张床可没办法像他那样一脸平静,韩奕转身就靠在了床
上,弄得我睡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索性把心一横,想:去他的,我小米是谁啊!
我怕过谁?我多牛B 呀我!
后来事实证明我就一小瘪三、狗肉包子,上不了什么席面!我战战兢兢地先坐
在床边再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床上移,然后闭上眼睛往下一躺装死尸。不过还是
没躲过去,韩奕扯了扯我的衣服,说:“脱了吧,待会儿会很热的。”我一时没整
明白他到底啥意思,是说两个人挤一张床上会热呢,还是一会儿会……嗯……做什
么运动,嗯,会热呢?
一想到这儿,我开始天人交战:一方面想万一那小子真有什么意图我岂不是羊
入虎口?另一方面又想,万一人家压根没那意思我这会儿一惊一咋的岂不显得很没
谱、老幼稚的?
认识他以前我整个就一“五好青年”花朵中的花朵,谁都指着我建设祖国呢,
哪懂这些啊?虽然平日里飞扬跋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动不动就说把谁谁迷奸了,
但也就是和姐们耍耍嘴皮子的工夫,仅止于意淫的范畴,连正而八经的三级片都没
看过。这样真刀真枪的架势我哪见过啊?心里紧张的在那儿打鼓打得就没停点。
后来证明是我多虑了,并且过高估计了自己的魅力值,那厮根本没把我这小屁
孩当回事,倒头就睡了,就我自个眼睛睁得跟灯泡似的贼亮贼亮,数了一晚上绵羊,
直到早晨天都有些亮了才昏昏睡去。
从那天后我就成了韩奕的女朋友,那之后的一切像梦,荒唐而冗长……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化为回忆里一个模糊的符号时,骆乐一句话就把我打回了
现实,我分明又清楚地看见韩奕那张苍白而忧郁的脸,那张布满我整个回忆天空的
能让我随之上天入地的面容。
连着几天我请了假陪骆乐一起在H 市里各大景区各大商场游荡,住在1800一晚
的标间里享受最一流的服务。宾馆里常有电话进来骚扰,一接起来就有个女的在那
头发浪:“先生,要不要服务啊?”一晚上好几次搅得人压根没法睡,最后我们索
性把电话线扯了。
难怪人都说“到北京才知道官小,到深圳才知道钱少,到海南才知道身体不好!”
海南这地方色情业的确猖獗,我在报纸上看到说是连乡下的山野里都有5 块一次的
野鸡。不过据我估计肯定是残花败柳排成行。唉~ 人家不集资,不贷款,自带设备
搞生产我们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不通那些嫖客,现在精子库多值钱啊,像
那些野鸡光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还花钱受累的给人家人工射精。
随后没多久学校五一放假,我没回家搬去陪骆乐一起住。帮我捎东西回家的男
孩打来电话说见过我妈了,还开玩笑说:“你妈好漂亮啊!呵呵……不知道我还有
没有机会?”我白他一眼(当然,他看不到)说:“放心,这辈子你是没机会了!
我老爸一米八六,又高又壮还当过特种兵,一脚就送你免费欧洲行!”。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听长辈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小艾比妈妈高好多了!”而
听同龄人说最多的就是“你妈妈好年轻好漂亮啊!”我都听出茧子来了。本来嘛我
觉得还蛮得意的,因为我小时候都说长得像妈妈,而个子像爸爸,算是取其精华了。
可是随着年龄的递增,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说我长得越来越像爸爸了。我爸听了就
特得意,敢情是没抱错。我听了就无比的惆怅,这令我想到那个关于莫泊桑的笑话。
说是有个漂亮的演员对他求爱时说道:“……我们将来的孩子有了我的外表和你的
智慧,该是多么的完美!”莫泊桑回答说:“那么小姐,如果恰恰相反他有了我的
外表和你的头脑该怎么办?
在我和骆乐住的宾馆附近,有一个长的很像葛优的家伙一到晚上就出来兜售盗
版光碟,每次都表情特严肃地故意压低声音说:“哎!要碟么?什么碟都有!”骆
乐说丫整个一大尾巴羊!我有点整不明白,只听说过大尾巴狼的,什么叫大尾巴羊
啊?骆乐说“嘿!你看丫那德行,一买D 版碟的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大尾巴羊
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呗!”
我们从那只大尾巴羊那儿,别说,还真淘到了不少好东东--是一些打口的影碟
和CD。我们一口气搬回了整整一纸箱,扔得房间到处都是,睡觉时就全都拨拉到地
上,第二天起来连立脚的地方也没有。骆乐随便拿起一张一掰,“啪”的一声就裂
成了两半,又拿起另一张,说:“古有晴雯撕扇,今有骆乐掰碟,畅快啊!”我赶
紧一把夺了过来,说:“去去!这张我还没看呢?那边看过的掰去!”
我们把重金属的CD放进自己带来CD机里连接到音响上,音量和重低音都开到最
响,巨大的声音爆裂在整个房间上空。然后我们就偎坐在地板上看那些英文原版的
文艺片,是真正的看,因为完全听不到声音只能看下面打出的一行行英文字幕。遇
到一些有歧义的句子我们就争执起来,最后笑闹着扭打成一团。
我们还从商场搬回了一台好老式的八位数字游戏机,在“PC、PS2 、X-BOX ”
盛行的今天,小霸王依旧有它其乐无穷的魅力所在,那些简单明快的画面都定格成
了我们童年最快乐的回忆。
我俩在屋里玩起了“超级马利”、“松鼠大作战”,手柄在手中按得噼啪作响,
我还跟以前一样乱按一气恨不得手脚并用。玩“魂斗罗”和“坦克大战”的时候,
都是骆乐在前面冲锋陷阵,用她的话说是“宁可牺牲在战场上,也不窝死在炕头上!”。
然后她果真就壮烈得很快,一死就借我的人,最后我们俩就一起GAME OVER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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