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自难忘(19) 德武在短暂的一愣之后苦笑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还能说什么? 10 这天上午,按照原来的计划,德武要向高道长请教《道德经》中有些句子的 释义,比如"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再如,"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 等 等,世人的说法不一,他想听听道长的看法。可当他和高道长在老子的塑像前坐 下之后,却注意到道长看他的目光里含着忧虑。是的,那是忧虑。在断定了这点 之后,德武的心头一震,无声地在心中自问:他为何要这样看我?这可是过去所 没有过的,道长和自己过去常有目光交流,他的目光一向都是清澈而含了宽容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于是忍不住问:高道长,是有什么令你不安的事情吗? 道长见问,目光一变而为蔼然亲切,淡声道:先生和我虽交往不多,但我已 视你为朋友,有几句话,我思虑再三,不知该不该向你说出。 道长但讲无妨。 我觉得你朋友妹妹的病情,并不是很重。 哦,她所得的病叫抑郁症,对吃喝东西和行走说话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表 面看上去的确和常人无异。德武急忙解释。 我虽不懂西医所定的病名,但知道抑郁症属于心病,有心病之人,其步态必 与常人有异,可她的步态却很正常,不知你仔细观察过没有? 德武一愣之后摇头:这我倒没有留意。他想回忆她的步态,可因平时没有观 察,什么也没有忆起。 还有一句话,就是我觉出那女子身上有股浊气。 浊气?德武不由一惊,怔怔看住道长,不知他这话是何含意。 你不必吃惊,浊气是我们道家人的用语,和仙气这类词一样,是用来品评人 的,并不是说她身上真有什么不好闻的气味,而是说她身上有股让我们感觉不是 很舒服的东西。 那是指—— 这就要靠你去感觉了。 德武听了这话,心里一紧,觉得道长可能看透了他和金盈之间发生的事情, 才用这话来暗暗警示他,看来这青坳观是不能住下去了,男女之间的事情,是最 为佛寺道观所不容的。应该把道长的话,看做是一种委婉的逐客令。他于是嘘一 口气,说道:金盈那女子因为抑郁症,举止行态常有不合规矩礼数之处,故让道 长觉着怪异,考虑到她经过这些日子的疗养歇息,病情已有好转,我想明日就带 她和她哥哥回京了。 孔先生不会是因为我刚才的那些话而生气了吧?我刚才那样说,绝不是嫌弃 她住在道观里,只是—— 哪能哩,我原本也是想在今天来向你辞别的。非常感谢高道长这些天的关照, 我还是抓紧时间向道长请教《道德经》中一些句子的释义吧…… 向高道长请教完一回到客寮里,德武就向金满说了回京的事,自然没说道长 的那些话。金满听后立马表示同意,说:既是金盈的病已大有好转,再住这里也 无必要。金盈听说要回北京,笑着说:现在对我来说,住哪里都行,只要我爱的 德武哥跟我住在一起。德武听罢,满脸难堪,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催他们抓紧 收拾行李,准备好第二天启程。 当天下午,德武回自家村子里一趟,和母亲及弟弟一家告别。母亲自然不舍 得他走,说:能不能让那两个客人先走,你在家再住些日子?我让你妹妹去黑龙 镇买了些山菌,想拿母鸡一起炖了给你补补身子。德武笑答:我这身子挺结实的, 以后再补也不迟,人家金满兄妹是来找我帮忙的,我要那样做人家会以为我是不 想帮了,何况樊怡和孔醒还在外边接受人家的帮助。母亲是明白人,一听这个忙 说:那你就回去吧,以后没事时再回来。德武怕母亲难过,忙又应承:日后一旦 在北京送走了客人,我就再回来看你,反正我已经退休,没有别的事了。母亲拉 着他的手说:我这些天老做一个相同的梦,总梦见咱娘儿俩隔着一条河相互招手, 我想过河去看你,可河上又没有桥,急得我不停地流眼泪……德武笑了,说:梦 中的事哪能当真?再说,就是隔条河,我也能游回来。这话说得母亲也笑了…… 德武又给南阳城的朋友打电话订了回京的火车票。第二天早上,德文按哥哥的要 求,雇了一辆昌河面包车来到道观门口接他们三人。他们提着行李走时,高道长 带着一帮道徒在道观门口送行,德武再三向道长表示了谢意,金满、金盈兄妹也 深深鞠躬致谢。金满兄妹先上的车,德武要上车时,道长突然对他附耳说了一句 :当心些。德武以为道长是嘱他路上小心安全,急忙把头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