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不弃(2) 等了一会,果然李允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引她伏在了他的肩上。清越偷偷睁 开眼,正想把他耳边的碎发吹开,冷不防李允纵身一跃,已带着她隐入一角飞檐 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巡夜士兵的马蹄声从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路脆响从他们身下掠 过。 感觉到背上清越贴得离自己更紧了一些,李允轻声道:“别怕,他们发现不 了我们。” “我才不怕,有你在,我放心得很。”清越伸手拈起李允几根散落的发丝, 缠回他的头巾中去,低低一笑,“是你在怕吧,看你都在发抖。” 李允一笑,没有辩解,他如何能告诉清越,他的颤抖不是因为巡夜的士兵, 而是因为她而按捺不住心头的激荡。他勉力压下自己的绮思,负着清越一路向晔 临湖凌波台方向奔去。 虽说自小生长在越京,李允却和越京城内大部分安分守己的人一样,从未在 夜晚来到晔临湖边。此刻他和清越走在湖畔大堤上,望着烟波浩淼的晔临湖,只 觉一阵心旷神怡,让窒塞了多日的心灵也通透起来。 “看,就是那个祭台!”清越兴奋地指着远处一片白光,“果然是流水玉建 造的,《种玉谱》上的记载真是不错!” 李允不知她口中《种玉谱》是本什么书,只是随着她的手望过去。果然,夜 里的凌波台与白日所见大是不同,白天那朴实的灰白的祭台此刻笼罩在一片柔和 珠光中,而那珠光仿佛正如水流一般扩散溢动,晶莹神奇如同天河坠落,让人目 眩神迷,只疑置身仙境。 “能不能上去啊?”清越盯着凌波台,艳羡地说。 “那是皇家禁地,我们最多只能在这里看看了。”李允说到这里,警觉地望 了望四周,若是被人发现站在这里窥视凌波台,恐怕就不是一个区区违反宵禁的 罪名了。可是看到清越兴高采烈捧了自己折的一堆纸船蹲在湖边,李允根本狠不 下心来催促她离开。 “叠得好漂亮,我又舍不得放了。”清越托起一艘纸船,借着月光端详了半 天,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不行驶在水中,还叫做船么?我若不放你入水, 你是不是也会怪我呢?” “点上船舱里的蜡烛,放起来更漂亮。”李允深恨自己无法揣测到女孩儿家 的心思,不知说什么话才能讨得她的欢喜,只好凑趣地从怀里取出火绒,点燃了 纸船里的烛芯。 “好,放吧。”清越双手捧了纸船,弯下腰将其轻轻地放上了湖面。 忽然,一道黑色的水波闪电一般从湖心涌来,在两人近前蓦地与水面分离, 如同一只突然探出的手臂将水面上的纸船一攫而去!眼看那诡异的水波就要溅上 清越的脸,李允下意识地将清越一把推开,让那几滴水珠尽数溅洒在自己身上, 顿时便是一阵灼痛,仿佛那不是湖水,而是烧红的铁水一般。 “怎么回事?”清越一时没弄清眼前的一切,迷迷糊糊地问道。 “这湖水有古怪。”李允答了一句,转头去看自己的肩背处。说来也怪,方 才那阵灼痛已随着水珠的干涸而消散,他的衣服上除了几个浅浅的水印,什么破 损也不曾留下,倒仿佛刚才切肤刻骨的灼痛只是一场幻境。 “是啊,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水面下。”饶是清越胆大,此刻也不禁有些瑟 缩,可仍然好奇地朝水面斜睨过去。 李允不愿在清越面前失了胆气,用火绒重新点燃了一艘纸船中的蜡烛,大着 胆子走回湖边。烛光虽然微弱,却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照见湖水中一道道纵横的黑 气,仿佛争夺食饵的鱼儿一般在水面下涌动挣扎,绵延到李允目力所及的边缘也 不见消散。这诡异而鲜活的场景,让白日里见惯晔临湖盈盈碧水的李允忍不住生 出一股寒意——怪不得朝廷要明令禁止民众夜间来到湖边,否则越京城里将引起 多大的恐慌实在无法估计。 “看这个样子,倒像是水里潜藏着恶灵。”清越不知何时站在李允身边,惊 奇地道,“可是它们好像被什么力量钳制住了,无法脱离湖水的束缚……” 话音未落,仿佛在讽刺清越的判断一般,湖中心忽然升起了巨大的黑色水柱, 如同一枚枚从泥土中钻出又蓦然绽放的毒蘑菇,将它们的躯体散成万千毒液砸向 黑夜中光芒莹然的凌波台。与此同时,奔马一般的浪花也不断从晔临湖的四面八 方向那圆形的祭台涌去,与凌空而出的水柱一起,直欲将那屹立在湖水中的凌波 台砸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