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分道扬镳(2) 长政侯的语气犀利,一开头便隐含着责备的口气。 “是,仰君侯鸿福。” 武藏的语调,还是一样的低沉。 “在京都与吉冈家决斗时,一乘寺击毙少年又七郎,不也太过残忍了吗?” “年纪虽少,也是敌方的一员大将,若谓过错,罪在调遣又七郎的吉冈一族。” “哦,在船岛与小次郎比武时延误了约定时刻,又作何解释?” “若谓因此而精神动摇,我不得不为小次郎惋惜。” “小次郎已是一剑而倒,再加上第二剑,岂非超越比武的限度?” “小次郎,不愧为天下第一流的剑士,身虽倒地,斗志未埋,那时武藏如稍 有大意,早在他的长刀下饮恨终身了。兵法家的比划,是以生命为孤注的,非至 最后一瞬,胜负仍未可卜,是不许有一丝一毫姑息的。” 这时的武藏,也像他所说的话一样,毫不姑息,脸凝秋霜,有咄咄迫人的剑 气。 “哦,好武藏。” 长政侯不觉自语,再给武藏锐利的一瞥,回头吩咐近侍说:“拿酒杯!” 内侍献上金盆,上置朱红描花的金漆大杯和酒注。长政侯亲自酾了一大杯清 酒,一口而尽,把酒杯递给武藏说:“武藏干杯。” 武藏双手捧杯,也一饮而干。 长政侯显得很满意,转为和颜悦色地问:“武藏,今后意将何往?” “萍踪浪迹,随兴所之,打算在九州各地周游一趟。” “哦,博多湾、太宰府、箱崎,本藩领内名胜极多,慢慢地消遣吧。” “多谢君侯。” “那么前途珍重。” “祝君侯安康。” 武藏深深一礼,静静地站了起来,也与来时一样,视两座无人,目不旁顾地 翩然自去。 武藏去后,平贺赖母慌忙上前:“殿下,武藏任命一节?” 长政侯装聋作哑地说:“什么,武藏,你不曾听见吗?” “是。” “你还不明白吗?哈哈……命官一节,早已作罢了。” “是。”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他那态度、面相、眼神……没有一件讨人喜欢的。各 位以为如何?”长政侯环视着家臣说道。 母里太兵卫上前进言:“殿下,太兵卫与主公同感。也许这是近今年轻兵法 家的通病,装模作样,自视不凡,令人莫测高深。” 母里是黑田家的豪者,屡建战功的得力之臣。 “其他各位,有何意见?” “是的,总而言之,像他那个样子,是难做大藩家臣的。我们原是听说功夫 了得,才向主公推荐,可是今日一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家老中的一人如此回答。环顾在座,大多数——尤其是权要大臣,差不多观 感皆同,没有一个对武藏表示好感的。 “忠之,你以为如何?” 长政侯回顾世子忠之问道。忠之久居江户,最近才返回不久。他亮着眼睛回 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新时代兵法家。” 长政侯也不觉亮着双眼。 “哦,新时代的兵法家!也许是的。诚然是不可多得,是万人选一的兵法家, 我也这样认定。他早已见到我无任用之意,随机应变,无懈可击,确是敏捷练达 之士。” “父亲,在我看来,武藏本人原无仕宦之意……” “什么?武藏本人……” “是的,看他那一身打扮,目中无人的气概,虽然语卑词谦,但他的心目中 却自视与父亲处在对等的地位……” “哦,不错。那么今天的这一回合,是为父的落败了?” “不,假如父亲的语气流露出任命之意,那便是被武藏占了先机。父亲的应 付也恰到好处,且能制敌先机,可谓棋逢对手。今日之会,我以为是平分秋色, 真是难得的盛事。” “是吗?哈哈哈哈哈……”长政侯不觉豪爽地放声大笑。 话分两头,武藏从宫中下来。回到平贺的府邸,便忙着整理行装,准备上路 了。 平贺赖母垂头丧气地到了家门。见到武藏:“哎,武藏,足下的出处,主公 的心意,教赖母如坠五里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