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岩户观音(3) 但森都所想知道的,另有重要的一面。那便是他们与葡萄牙奴隶船的关系, 是否是诱拐妇女的犯人?虽然大川手下的武士,曾有过企图抢劫阿通和阿松的事, 但仅凭这个还是不能明了他们与葡萄牙人的关系的。 森都是反对耶稣教最力的。他自己曾是虔诚的教徒,所以深知耶稣教本身也 许只是一派宗教,但与西欧各国侵略东方的魔手相表里,是非常可怕的。他很想 揭穿葡萄牙商人的奴隶买卖,借以唤醒那些误认耶稣教国是神国的日本教徒的迷 梦。 现在如让大川出仕加藤家,不仅难以探悉真相,与市的杀父之仇也更难报了。 一天,森都离开熊本的市街,循着大津街道东上。加藤清正手植的夹道杉树, 长得很高了。一里木稍上去一点,有间茶店。森都便在那间茶店前坐了下来,弹 起琵琶,招引正在田里作业的村人和小孩,围成一堆。 一曲既罢,森都正在饮茶憩息时,村人们也悄悄地打开话匣来了。 “政坊姐还没有回家吗?” “是呀,说是去熊本看纸图祭的,就此一去不返,已是三天了……到处找遍 了,仍无消息。” “哦,这就奇了。这条街上,半年来一连丢失了五个女娘,也许是被南非船 购买人口的人给骗走了。” “嘻嘻,真是怕人。” “倒是赶快去报案才是。” “早已报过案了。但官爷却说,一定跟男人私奔了,不肯受理。” “唉,那该怎么办呢!” 森都听了这些话,便即回城,仍向京町一带挨家打听。第二天,他在一家店 前,听到有关大川武馆的消息。 “这一带,没有比那武馆卖酒更多的了,真了不得。” “你看他家,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而且不分日夜,半夜三更轿子进门是常 事。” “可不是吗!昨夜隔墙听见院子里有妇女的喊声,看样子不单是练武的坛场 哪。” 森都听见这些话,窃窃心喜。是夜开始,他便扮作按摩的瞎子,整夜监视着 大川武馆。 又是几天过去了。六月二十日——这一天是追悼加藤清正的能乐公演的日子, 在盐屋町转角的空地上,搭起临时的舞台。 加藤清正不仅在战场上以猛将称著,同时是练达的事业家,是土木工程的天 才,也是特出的政治家。所以在他领内的居民,不仅能使之男有分女有归,且不 忘领民的娱乐,给与生活上的滋润。自藤崎八幡以下,所有领内的神社,每逢节 日,祭礼必定丰厚,其余的节目也务使盛大,鼓舞全境居民,不分士农工商打成 一片,以尽一日之欢。 能乐是在清正坐镇熊本之前便已传入,分为本座和新座两班,清正来了之后, 更从京里招聘来著名的伶人,给以三千石的职秩。今当清正逝世一周年,定于六 月二十四日的忌日,举办官民合作的追悼能乐。演出的节目,有本座的《通盛》, 新座的《樱川》,和加藤家经常聘雇的,观世一门的《桧垣》。 本座和新座的节日之后,到了观世一门的《桧垣》上座时,奴隶已挤得人山 人海了。《桧垣》所演的故事是发生在当地的旧事,加上著名的笛手,又是美丽 的女性,便格外激动了。 能乐完场已是日暮,阿通从舞台下来,且不回后台,掀开幕幔溜了出去。观 众仍然未曾散尽。 “呀,吹笛的女演员。” “是通小姐,真漂亮哟。”。 人海中发出谈论的低语,让出一条路来。她还是同舞台上一样的装束,手中 拿着横笛。细长的脸上,分外苍白憔悴,像水仙一般清高。眼神停滞,满孕着热 泪。 “武藏先生,请宽恕我吧。我不再妨碍你的修业了。我是……我是罪孽深重 的女人。我去皈依佛祖。参拜岩户的观世音菩萨……” 阿通低声地自语着,踉跄地卷进人潮之中。想入牛角尖中了的阿通,已经丧 失常态了。 阿松在后台久等阿通下来,去向鼓手的庄田与右卫门询问。 “唉,真的,不见了通小姐,怎么了?” 与右卫门这才着了慌,到舞台去找不到,便派人回高丽门家中去问,也说没 有回来过。于是,大家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