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一路裸奔(8) 没多久,父亲被厂里派下乡去收" 搭子" (做斗笠的胚架),要去两三个月, 我又自由了。为了庆祝重获自由,布扣子和我决定搞点钱去看电影。布扣子带着 我撬开了文化馆的一间库房。里面都是破旧书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布扣子边 骂边用编织袋装书。我问他要这书干什么,卖废纸又不值钱。他说他家没有厕纸 了,让我也选些软乎的拿回家擦屁股。我选了硬壳的《红与黑》和《约翰·克里 斯朵夫》,原因很简单,外国书用来擦屁股不容易犯错误,文革虽然已经结束几 年,但心里还有余悸,家里大人经常在这方面敲警钟。当然,我并不是真用这些 书来擦屁股。我把它们垫在枕头底下,偶尔翻一翻,慢慢被吸引住了。尤其是于 连勾引雷纳尔夫人的过程,看得我血脉喷张,这比《红楼梦》里贾宝玉初试云雨 情刺激多了。少年对少妇一定是会有些幻想的,何况是这么高雅的贵妇。后来, 我又看了《约翰·克里斯多夫》,我发现每个非凡人物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个 风情万种的少妇存在,那么我的成长过程中会不会有也这么一个少妇在等着我呢? 我开始变得对异性充满了兴趣。 我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人生的未来。当时高中生就已经算是有文化了,所以 我从没奢望过考大学,直到张亚丽的出现。 张亚丽是从上海来的大学生,担任我的高中英语老师。她第一次走进教室全 班男生都被震呆了,太漂亮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漂亮。只能说是洋气, 很舒服的洋气!这种洋气我只在大众电影上看到过,是个叫栗原小卷的日本明星, 她和高仓健主演了一部叫《追捕》的电影在中国风靡一时,而当它真真切切出现 在眼前,简直惊为天人。 当时早晨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张亚丽白皙的脸庞上,鬓角细微的绒毛染上 金黄的光晕,我正观察这个细节时她恰好笑了,像一大团棉花糖飘到我的面前, 暖洋洋的,真恨不得自己一头栽进去永远也别出来,在里面甜死算了。 下课后,我对布扣子说以后上英语课不许捣蛋。布扣子问凭什么。我恶狠狠 地说老子是好学生下次英语要考80分,你捣蛋影响我听课。他挖苦我猪鼻子插葱 装象。布扣子不闹,其他人也不敢闹,英语课的课堂纪律从此一改旧气象,活泼 热烈安静有序,让张亚丽很是诧异。我以问功课为由寻找各种机会主动接近张亚 丽。那些日子我恨不得每节都是英语课,可英语成绩还是没有多大起色,主要是 上课老走神。 由于我是班里考大学的重点苗子,张亚丽经常把我留下单独补课,这样我有 了很多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这时我突然变得无比聪明起来,一点就透。我主要是 想尽快完成补课的任务,和她扯点别的,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英语。我教她说当 地的土话,还用土话念毛主席的诗词《沁园春·雪》。张亚丽有一套祖国风光明 信片,其中有张峨眉山的我很喜欢,那景象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和她 说起小时候不吃荤,瞎子爷说我是峨眉山的和尚下凡的故事。她觉得很好笑,把 这张明信片送给了我,还在后面写上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