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从此以后,我怕见到海,在教室里看到他,我远远的躲避他,不敢看他。是的, 在那段时间里,我是怕见到海,可是我又很想见他。在上课的时候,我总是用目光 偷偷的瞄他。如果有一天突然见不到海,我就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那段时间里, 我总吃不下饭,每天都是精神恍惚。不到一个月,我整个人就瘦了下来,显得非常 的憔悴。那天爸爸出差到我学样这个城市,顺便到学校看我。爸爸被我的模样吓了 一跳。爸爸问我是不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没哼声,只是点 点头。爸爸带我到高级的酒店吃了一次海鲜,临走时,给了我很多钱。对于爸爸来 看我,我很激动。那晚,我哭了一个晚上。爸爸回去不久,妈妈来了。她在外面租 了房子,并请了保姆专门来做饭给我吃。开始我不愿意出去住,凡是妈妈的主意我 都是不赞成的,我天生和母亲就是死对头。后来听妈妈说这都是爸爸的主意我才接 受。 三年,在时间的长河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浪花,瞬间即逝。可是在我这三年 的大学生活涯中,却是如此的漫长。在后来的日子里,为了不让我再想海,我上完 课就回宿舍,吃完饭就弹钢琴,我只是想用弹钢琴来忘记海。有一段时间里,我对 海有点淡忘了。可是有一次,我突然看见海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从我的面前经过, 我的心却像被刀刺了一样痛。后来,我听说海交了女朋友了。我难过了很长时间, 我很想放弃前面的努力,尽力去挽回海。我给海写了信,我告诉他,我有多爱多爱 他。可是每当我要把信放进他抽屉的时候,我又想起了爸爸的话。最后,我还是把 信撕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顶替爸爸在我心中的位置。我真的希望我不是爸 爸的包袱。我希望得到爸爸的爱。尽管我知道,我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错了,就对 不起爸爸了,我想用自己的努力去纠正这个错误。我曾经想努力去考上重点高中和 重点大学,可是都失败了。这一次,我不能再失败了。如果这次失败了,我就再也 没有机会了。爸爸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次,我终于胜利了。我没有谈恋爱。毕业后,我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在父 亲的照应下,我以考公务员的名义进了市财政局。 出来工作后,我和母亲的关系并没有太多的好转。我们依然没有交流。很多事 情谈不到一块,说话不到三句就吵了起来。对于爸爸,我很想天天见到他,如果有 可能的话,我还想和他谈谈心里话。因为这次,我做对了一件事,我在爸爸的面前 已经有了一点信心。我想爸爸应该对我的态度会有所改变。可是爸爸总是很忙,在 家的机会很少。我出来工作后,爸爸已经是市委书记了。我在电视里看到爸爸的机 会比在家里见到的还多。 我很羡慕那些挽着爸爸的手走在路上的女孩。我一直都很想挽着爸爸的手散步, 从小就想。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我从小就是那样的畏惧爸爸。小时候那次看电影, 我坐在爸爸的旁边,因为是战斗片,我害怕,总是发抖,爸爸以为我冷,把他身上 的军棉袄扯一边给我盖上,我还是抖。爸爸把我抱进了他的怀里,问我还冷不冷。 我当时就哭了。没有应爸爸。爸爸那一次抱我在怀里,温暖了我很长时间。 回到父母的身边,我依然是孤独寂寞的。在这个城市里,我没有同学,也没有 朋友。认得的只是一起上班的几个同事。他们对我总是很客气。也许我是市委书记 女儿的缘故。我的孤独也许是上天注定的。我常常闷得发慌。可我找不到一个人陪 我说话。我想起奶奶,非常的想她。我动员妈妈接奶奶来和我们同住。妈妈生硬的 拒绝了。她说奶奶已经老了,老人总归是要归老屋。我知道妈妈的意思。她意思是 说奶奶已经老了,很快就要死了,老人总是要死在老家的。我不相信奶奶会死,奶 奶肯定会活到一百岁,一千岁的。那是妈妈的借口。我固执地认为,妈妈是一个恶 毒的儿媳妇。她不想和奶奶在一起,她想抛弃我的奶奶。我恨母亲,我常常和母亲 吵架。有时生气我甚至会摔东西。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妈妈最后丢出一句话,只要 奶奶愿意,你就去接她来住吧,反正我们家有的是房子。我们家那时住的是一个小 别院,总共有两层,房间很多。有了妈妈的允许,我就高高兴兴的让爸爸派车给我 回去接奶奶。奶奶真的已经老了,她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牙齿也全部掉完,眼睛 已经一点也看不到了,所幸的是耳朵还很灵敏。听到我的声音她就知道是我回来了。 奶奶因为眼睛看不到我,她总是一直用手摸我。长期以来,无论我的心是多么的狂 燥,只要我看见奶奶,我的心就会马上平静下来,和奶奶在一起,我感觉到特别的 温暖和幸福。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能看到奶奶。只要每天能见到奶奶,我的心灵就不 会再孤独。可是奶奶死活的不愿意跟我到城里去居住。那一天我是流着泪回到了家 里。那几天我总是莫名的生气。尤其是见到妈妈的时候,我会更生气,我总是冲着 她发火。母亲对我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她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上辈子究竟欠了 你什么了?你为什么总要对我生气呢?是的,我母亲上辈子究竟欠了我什么了?我 想,我不是无缘无故地生母亲的气的,她上辈子肯是欠了我很多东西,那肯定是的, 要不我为什么总是一天到晚要把她当作一个仇人来对待呢? 爸爸经常不在家,我和妈妈经常在家里开战,母女两个,经常战得不可开交。 我总是看不惯母亲,从小就看不惯她,看不惯她那神经质的脾气,看不惯她和父亲 吵架时那歇斯底里的叫喊,看不惯她那风风火火喋喋不休。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 是,她过于的虚荣,过于的争强好胜。为了能和爸爸保持高度一至,她一直在读书, 读完大专读本科,读完本科读研究生,她也从小学老师到了大学老师,到她进精神 病院那时,她已经是大学的副教授了。事实上,我并不想和母亲吵架,每次吵完后, 我的心里都很难过,都很后悔。可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不 孝的坏女儿,我常常恨自己,有时恨不得杀了自己。每次吵后,我们都会伤心地哭 上一段时间,我们都两败俱伤。我厌倦整天和母亲呆在一个屋子里没完没了的吵架。 每到周末,我就回老家去陪奶奶。除了奶奶,没有什么能让我的心平静。奶奶虽然 眼睛看不见东西,可对于村里发生的事,她都知道,她整天跟我说村里发生的事, 谁谁死了,谁谁家里娶了儿媳妇,谁谁家里起了新房子。尽管这些都很无聊,可我 总是不厌其烦地听,只要是奶奶说的话我都爱听。 妈妈和奶奶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因为妈妈是未婚先孕才进了我们的家门的, 奶奶接受她总是有点勉强。母亲和父亲又相差过于的悬殊。母亲长相很一般,个子 比较矮小,皮肤又黑。爸爸可谓高大威猛,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妈妈家里因为成 分不好没能进大学,而爸爸家里因为成分好进了军校。娶了这样的儿媳妇进家门, 奶奶多少感觉有点委屈。可是,母亲她是一个不甘心被人瞧不起的人,她一直在努 力,从民办老师到公办老师直到大学老师,她都是靠自己努力,她从来不沾半点爸 爸的光。妈妈也引以为骄傲,她也常常要求我要努力,要多学知识。我大专毕业回 来上班没多久,她又叫我去考本科,读函授。我不能接受母亲的建议。为了那次高 考,我把我一生的精力都透支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考试了。我 患有严重的考试恐惧症。高考过后,我总是在做同样一个梦,总是梦见考试,梦见 自己在考场上总是不懂做试题。我想,假如再来一次高考,我肯定会疯掉的。 对于我的不配合,妈妈很是失望。她骂我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她总是说,假 如我有你这样好的机会,我考不上哈佛也要考上清华北大。无论妈妈怎么说,总之, 我是不想再考试,不想再读书了。我不喜欢妈妈总是把她的意志强加给我。因为这 个,我们也常常吵架。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