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臻熙总是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瞧。 她站在窗前拉着小提琴,程老师就在她的身后坐着。窗帘上细细的白纱,飘扬 在她的身旁,像是舞台上升幕谢幕的布,在演绎着一场悲欢离合。 她今年八岁,学小提琴已经有半年了。这里是她的小提琴老师的家。很简陋, 在一幢七层的老房子的顶层,因为阳光充足,琴房里总是很明亮。 她闭上眼,自在地拉着琴。这是她学的最简单的一首,摇篮曲。也不是全篇啦, 不过其中的一段而已。 程老师总是夸她有天分,总是带她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 可是,她说,我不喜欢比赛。拉小提琴,不过喜欢而已。比赛,不过是消遣而 已。 这个心思让爸爸知道了。爸爸其实是非常气愤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 事,爸爸就妥协了。 这双盯着她的眼睛,不是经常有的。她只是有感觉,但不确定一定有人在看她。 程老师一直提醒她,要专心。 小提琴一直学到了十六岁。 有一天,她从程老师家里出来,她提着琴盒,准备走出小区,去搭公共汽车。 有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踩着单车,迎面向她撞过来。 噢噢噢,是真的撞过来的。领头的那个好像没有刹车一样地,直直地朝她撞过 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男生身体一歪,脚踩在地上,车旋转了一个非常完 美的弧度,在她的面前落定,臻熙一时间被吓傻了,摔倒在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 男生。 她仰着头,光线很不足,只有那个男生的轮廓。其实她当时也真的傻眼了,本 来还以为会被撞到呢。好在,这个男生还算心地善良,没有真的把她当墙来碰。 后面一堆的笑声。跟着一起来的那些个男生都在大笑,那个男生也在笑。然后, 他将脚踏旋转了一圈,提起车头,身子一拐,车子站稳了。 “程旭,有种啊,别吓着小妹妹了。”那群男生在哄笑。 男生们走了,那个领头的,踩着飞也似的山地车,跟着他的同伙们,走了。 臻熙心神未定,在地上怔忪着。过了些会儿,她在从地上起来。她打开琴盒, 想看看琴有没有摔坏了。 还好。没事。 臭小子。她心里想。虽然,那些男生看起来比她要大些。 有个人影走进了小区,看见她,朝她飞奔过来。他的手里提着两个甜筒。 “怎么了?” “一帮臭阿飞,踩着车闯过来,吓死我了。” “没有伤到吧?” “没有,就是摔了一下。” “没事就好。” 陈夕拉起她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 “给,甜筒。刚刚本来就要过来的,看到了门口的麦当劳,就去买甜筒了。如 果不是走开了,你就不用摔倒了。” 他接过她的琴盒,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小区。 他的手是温暖的。甜筒是甜的。虽然经过了刚才讨厌的一幕,但,十六岁的天 空,依然是湛蓝,而清澈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