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订婚宴场地已经开始布置了。陈夕拉着她的手踩在粉色羊绒地毯上,脚下软绵 绵的。引路两边是洁白的百合花,玫瑰花花塔绕场一周。 “泰迪熊花球!”引路开头的拱门圈上是穿着新娘新郎服饰的Q 版泰迪熊公仔 花球,每一只小熊咧开了嘴傻笑,笑得让人感觉甜腻到心。臻熙尖叫着跑到了拱门 下。站在拱门下的她,像熊宝宝一样的傻笑望着他。 现场很多人在忙碌着,没有人有空打理他们,就算他们这样抱着站在场中央, 仿佛也像空气一般的隐形。 终于成为婚礼场地上的主角,臻熙紧紧地抱着她的身边人。从前每次在别人的 婚礼上,都想象着某一天自己成为主角时的情境。那应该是最美最甜蜜的时刻。她 想象的对象都是陈夕,而如今,如愿了,如愿了。 攀着陈夕的手臂,直到回到家门口。 “很晚了,如果不赶快回去睡觉,明天就不漂亮了。”声音很温柔,但是仿佛 很遥远。 臻熙抬起头,看到陈夕在跟她说话,却没有望着她。等到他发觉她在盯着他看 的时候,他把头转过来。 她把自己的头靠过去,主动地咬住他的唇。他的唇软软地,像甜甜的棉花糖。 看着陈夕的车绝尘而去。臻熙按紧了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她抬头望天,满 天星光。月儿挂在树梢上,有点暗淡。 什么时候会天亮呢?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唐铭襄? “小妹妹,明天你就要嫁人了,今晚陪哥哥一晚上如何?”唐铭襄慵懒的声音 传来。臻熙皱起眉头。 “你想得美啊你。”吼了回去,臻熙忍不住想笑。 “我就是想得美啊。明天我这个美丽的小妹妹就变成美丽的少妇了,我想看看 你还是少女的样子啊。” 手机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抢夺声。 别听他胡诌。我们一帮人现在在KTV 开PARTY 呢,你明天就要嫁人了,想帮你 过一个最后的单身之夜,快来吧,等你哦。 这是兰薰的声音。然后臻熙听到了吵吵闹闹的嘈杂声。兰薰在跟唐铭襄嚷嚷, 快去把人带过来,不许胡闹。唐铭襄懒懒地哼了一声。 笑了一下,臻熙挂了电话。半个小时之后,唐铭襄的车开到了门口。 “你真快啊,又开到不止一百码吧?小心警察抓你。” “警察都去睡觉去了,谁管得着。快上车。”从车里扔了个烟头出来,唐铭襄 一脸的胡渣,继续是那个颓丧样。一上车就闻到浓浓的烟味,臻熙用手扇了几下风。 “受不了,受不了,快开窗。” “不是已经开了……”唐铭襄长长地吐了口烟雾。 车子开上了公路。十一点钟的夜幕之下,夏夜的人潮仿佛才刚刚开始涌动。 “明天就要嫁人了,心情不错吧。”在路上的时候,唐铭襄突然问。 “没有,有点奇怪,很兴奋,也有点惆怅。”臻熙答。 “惆怅以后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不能再去找帅师兄了?”唐铭襄问完,臻熙 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我乱讲的。师兄不过就是陈夕不在的时候拿来消遣的,也不值得惆怅。”唐 铭襄继续说。 这次,臻熙拿起自己的包,朝着唐铭襄的肩膀一锤。要不是顾忌他在开车,她 就要拳脚相加了。 在KTV 门口下车的时候,臻熙愣了一下。 怎么了?唐铭襄泊好车,下车走到臻熙的身边。臻熙指着她眼前看到的浅白兰 博基尼。 这是陈夕的车。 走进KTV 的大堂,唐铭襄径直走向服务台。 “请问陈二少在那间房?” 服务台的小姐闪着大眼睛看了一下电脑屏幕,说,陈二少在411 。 “谢谢。” 唐铭襄回来了。他说,陈夕就在411 。要不要过去看看? 在搭电梯的时候,臻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唐铭襄。 “陈二少就是陈夕的二哥陈亮。他是这里的常客兼钻石级客户,这里没有人不 认识他。陈二少盛名远播,这里所有人都这样叫他。陈亮在哪里,陈夕应该也在那 里了。会不会他们也在进行last single night ?” “你认识陈夕的二哥?” “他常常带女朋友来照相。每次带来的女人都不同。就这样混熟了的。”唐铭 襄说。“陈亮的风流倜傥也是人尽皆知的,每次他都是花了大价钱来讨好女人,这 种钱很好赚的。很多女明星就喜欢跟他接近。”唐铭襄边说边笑。 出了电梯,就有服务小姐走过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在经过楼梯间的时候,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门一开一晃而过的声音,让臻熙站住了脚。 陈夕。她说。我听到陈夕的声音。 推门出去,在半楼层处,果然看到陈夕的侧脸。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手里夹 着雪茄。 唐铭襄悄悄地附在她的耳边说,你真厉害,这样都被你抓到。那个男的就是陈 亮。 陈亮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拍着陈夕的肩膀。他们,像是在讨论什么问题。 “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拜托你们不要那么势利好 不好,这样以后我怎么跟她交待呀?”这是陈夕的声音。 “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还用交待什么?”陈亮灭了手中的雪茄,呼了一口烟 雾,喷在陈夕的脸上。烟雾熏得陈夕咳嗽了几声。 “爸爸说要直接结婚,你说不行,你还没到法定婚龄,那好吧,订婚。可是订 婚能说明什么呢?你要想想,你娶了这个女人,以后她的家产,就是你的了。你的 就是我们陈家的。你想过没有,几十亿啊,我们现在跟大伯他们拼死拼活地打官司, 不就是为了那几千万的遗产吗?如果你得到了这个女人,那么老爷子那么丁点的东 西就不值得我们去争抢了,我们家,你的将来和爸妈的后半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这么划算的交易,亏你还跟爸爸别扭。真不懂事。” 陈亮说完,重重地拍了陈夕的肩膀一下。 “订了婚,找个时间把洞房也给进了,就万事大吉了。如果你能一举中的,再 给顾大小姐播个种,那么爸妈会把你当祖宗来供奉的。哥哥真是嫉妒啊。想那顾家 大小姐人长得漂亮,又跟你一样是个高材生,还带着那么大的家财,这种人财两得 一箭多雕的事情,多好啊。要不是你捷足先登了,哥哥我可是挺想帮你忙的。嘿嘿。” 好冷的笑声。冷得,臻熙咬紧了牙根。 旁边的门一开一关,有人进来了。进来的人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踢踏踢踏地跑 下楼梯。这样的一动静,正在谈话的陈夕和陈亮抬起头来。臻熙让了路给那个经过 的人,正好她的眼睛正好对上陈夕的眼。 他的眼里有惊慌失措。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这种像电影电视里经常听到的对白,居然让她给碰上了。臻熙感觉就像是她窥 见了不该窥见的东西。 陈夕跑了几步,来到她面前。 “你都听到了?” “当然。” 剧情发展是意料之中的。陈夕很慌,臻熙却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镇定。陈夕没 有开口。旁边的唐铭襄开口了。 “陈二少,好久不见了。” “Iris?”陈亮的表情充满了好戏上场的期待感。 “在哪间房?一起喝几杯?” 犹豫了片刻,陈亮也走上了楼梯。唐铭襄和陈亮勾肩搭背地离开了楼梯间。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解释的,可是,我怕你知道了,会……”陈夕一边说,一 边用手按住臻熙的肩膀。 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她大吵大闹,说一些,你骗了我,你伤害了我,你这个 畜生之类的话,然后哭哭啼啼地梨花带雨,像是受了很多委屈一般地气他,打他。 臻熙想。 当然,她没有这么做。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很平静地回应他,仿佛心里的波涛汹涌根本不存在似 的。 是的。她是在强装镇定,不是吗?就像突然闪电打雷倾盆大雨但是她却站在雨 中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无法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的茫然。 “你听我说,臻熙。我跟你订婚,我是心甘情愿的。这个我从来都没有骗你。 但是最初的因,却不是我先想到的。我承认是我爸爸逼着我回来办婚事的,在这之 前,我确实没有想过婚姻这个问题。我回来后隔天他就塞了那个戒指给我,要我向 你求婚。” 臻熙转了半身,离开了他的逼视。陈夕把身子也移过来。低头捧着她的头。 “我是考虑过我们的将来的。我觉得订婚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我也是名正 言顺地拥有你。所以,我就那样做了。你要相信我,我跟你说过的话,全部都是真 的。那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只不过……” 臻熙再次移了半身。这次陈夕没有动,他用力扳回她的身体,再次用手掌夹住 她的脸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我应该跟你坦诚的,但 是,我真的怕你知道后会跟我决裂。” 双眼的里外四周有些温热,水珠顺流而下,沾湿了她的脸。泪水湿了他的手接 触她的脸的部分,泛起了冷意。臻熙在翻腾着心里的痛楚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的不 争气。打开他的手,她抹了一把眼泪。 “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们一家人的所作所为,真让我寒心。原来我一直受你 妈妈的喜爱,不过就是因为我是顾正嘉的女儿,那些脉脉温情其实就是一台搭起来 唱的巧舌好戏。原来你的求婚,是因为你爸爸的怂恿。你们一家人对我如此深情厚 意,不过就是为了觊觎我爸爸的财产。你让我觉得这个订婚典礼,就像是一个充满 了掠夺和伤害的陷阱,就等着我跟我爸爸去踩踏,深陷下去。” 扬起手,她扫了陈夕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出去,啪的重重一声。她就像听到了 自己一颗心破碎的声音。像玻璃球掉落地上碎了满地碎屑的心,流着伤痛哀悼往日 情怀的酸红血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这个楼梯间里气闷得让她头脑发 热,全身上下升涨的热量又充斥上她的头,这一股掺杂着变味的无法释怀的爱,痛 得要彻底将她打败了。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我只知道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无法坦然面对我们的将来了。 臻熙深深地呼气,吸气。她说。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分手吧。” 她转身要走,手被陈夕拉住。转瞬之间,陈夕将她围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你不能走。” 这话很熟悉。从前,从前他们吵架的时候,陈夕就喜欢说这样的话。 臻熙推动他的身体,咬着牙拼命地捶打他的肩,他纹丝不动。她又向左右移动 了几下,还是被他的手臂挡住。 “你是怕我明天的订婚礼不去了,想看住我是吗?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想嫁给 你了,你让我走。” 陈夕还是纹丝不动。 臻熙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却不喊不叫,用一双含着倔 强的眼睛瞪着她。 这张脸看了十几年了,从前他生气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瞪着她。从前他们争执的 时候他就喜欢喊我不让你走。从前他这种倔强的表情只有出现在他极度心情不舒畅 的时候。 这种不寻常的气氛非常的紧张。他不说话,臻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心里说 不上恨。之前阿英告诉她一些事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段关系迟早要面临这样的 问题。他的父亲让他做的那些事,不过就像冰山的一角呈现出来,往后会如何地发 展谁也说不清楚。 这婚要不就不结,结了就一定是如此。每一段婚姻的背后隐藏的故事,都会潜 在着危险。只是这危险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就看当事人如何处理了。她是不是这样 一走了之就可以解决问题呢?他这样不说话又不让她走又可以证明什么? 陈夕不说话,她又走不了,这样的僵持让空气里的混乱气息只会越来越沉重。 “我是一定不会再和你订婚的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臻熙决绝地吼出声。她 看到陈夕的手掌团成了拳头。 “订婚礼可以取消,但是你不能离开我。” “你……” 缩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臻熙连呼吸都觉得仓促。他的脸近在咫尺,给她形成了 无上的压力。 “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夕拽起她的手,拉着她下了楼梯。 呼啸而过的公路,路灯在两旁成了一道细线。飞快的车速,让臻熙坐不稳。她 伸手抓住了车顶的把手。 “你不要开这么快,很危险的。” 陈夕没有说话。他的专注全用在了车的前方。车子一直开到海边。开到了那天 晚上他们来过的地方。 跑下了阶梯,臻熙甩手,想挣脱他的强势束缚。陈夕回转身向她靠近,脸靠了 过来。 脚踏在垫脚的沙石上,这一段区域不及海滩上的细沙那样的柔软。臻熙穿着绑 着细纱带的平底网状凉鞋,他的靠近让她站不住脚。脚丫子陷进了沙石里。陈夕双 手托住了她的头。 “那天晚上,我们在这里,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天使,扇动着翅膀,降临人间。 你用你热切的眼神吸引着我,让我无法自拔。我几乎想就这样把你绑住,再也不分 开了。那天在学校后山,你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简直就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立 刻就把你占为己有。你说你很爱很爱我,你说我就是你的丈夫,直到死亡我们才可 以分离。那是婚礼的誓词啊,发过誓的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后来我就已经告诉你, 不管什么原因,我爱的是你,只是你,因为你就是你,没有其它,请你相信我。那 时你说,我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就算我有什么隐瞒你的地方,那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陈夕双手夹住了她的肩膀。臻熙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脚踩踏着沙石,沙 石覆盖了她的脚掌。 “你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说分手就分手。难道我们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你还 不明白,我们的爱都不值得你信任了吗?” 海边的风好大,迎面扑来,像是要把她吹迷糊过去。臻熙换了一下姿势,她的 脚掌移动,踩到了陈夕的鞋上。她感觉到了这个状况,把自己的脚整个都踩踏着他 的脚。她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脚上。 陈夕没有动。他只是把他的手夹紧了。 “现在我的整个人都承载在你身上,你负担得起我的一辈子吗?”她说。 陈夕沉默着。他的呼吸声很沉重地在她的耳边。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的。”他说。 “你不怕将来会面临我跟你家人的矛盾?如果他们是如此地心怀不轨。”她说。 这次陈夕沉默得更久。 “我怕。我真的怕。”他说。“可是,我有另一个办法,你愿意听我说吗?” “什么办法?” “你跟我去英国,我们一起在那里,从此不回来了。”他说。 这次,轮到臻熙沉默了。 你是要我离开我爸爸,跟你私奔?真是个好办法。臻熙将脚移开,推开了陈夕。 陈夕也放开了他的手。 沙石还是扎脚,可是臻熙站稳了。 远处的海平面上泛着白光。天空中的月亮像缺了角的玉盘。这样的夜晚何其地 让人如痴如醉。海浪声此起彼伏,像配合着月亮演奏月光曲。那些海平面上的银光 如星星落入人间,徜徉着旷阔的海洋,散发着晶莹璀璨的明光。 陈夕在她的咫尺之处,他的双眼是那么地明亮,像要穿透她的心。他在等着她 的回答。他在等着她的决定。他是在用爱情的力量来拉锯她的亲情。 “我不是要你跟你的家人决裂,我也不是要抛弃一切这么残忍,只是我们在远 离是非的地方,过着我们想要的生活。我们可以抽空回来,那时候或许他们就会因 为长久的别离而忘了彼此的纷争。而你不在是非的中心,你爸爸也毋需为你感到担 忧。我会让你幸福的,一定会。” 是吗?这和她的设想是一样的。从来她就觉得,她的幸福应该在陈夕的身上。 为什么这么快就忘了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她就这么快地原谅了他,为什么她发现 自己除了感到震惊之外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愤怒可以足够让她跟他绝情到底? 如果刚才的那一霎那她转身走了,也许就真的完了。陈夕仿佛懂得她的心,一 直都懂得。而且他掌控着她的心。 他说,你不能走。因为他知道,她走了,就很容易胡思乱想,越想越乱。他不 让她走,像是铁定地知道只要留住她,后面的一切就都不是难题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死心塌地跟着他,从前不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有何不可?而且,妈妈的生活里没有她,妈妈已经不承认她这个女儿了。爸爸的生 活里有了阿英,他也会开始新的生活。如果她真的离开了陈夕,她又会心甘情愿吗? 迈开脚步,臻熙从陈夕身边走过。面朝大海的时候,她迎着海风,张开双手。 闭上眼。 陈夕就在她的身后。如果她再次地拒绝,会不会又是一个长久的别离?而且这 次,是永远的别离了。 一股热量传来,陈夕从背后抱紧她。 “不要让我失望。我的心会疼的。上次出国留学的时候,你的拒绝已经让我非 常地不安心了,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天各一方,这样无休止地等待下去吗?” 是无休止吗?是吗? “我们不要明天那个订婚礼,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一场戏。我们用我们自己的 形式,来完成我们的婚礼,好吗?”陈夕说。 臻熙的心颤抖了一下。她说,好。 臻熙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窗帘外的天空是一片暗灰色,周围及其 地安静,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他的宽大的纯绵衬衫披在她身上,袖子到了她的手肘处。衣服上有他的味道, 臻熙贪婪地深吸了一口。 从床上起来,臻熙赤脚踏在木地板上,拉开了房间里的玻璃门。门外有一大片 的露台,远眺俯阚,是一片绿色的山脉。 这家远离市区的公寓式酒店,建在半山区。昨夜接近半夜的来到这里,是吸引 了不少探询的目光。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陈夕在酒店开房。 这就是他说的,我们自己的婚礼。将彼此坦诚地交给对方,毫无保留。 终于还是进行到这一步,她不愿意想象将来,仿佛只有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好大的跳跃跨度。从第一次接吻,到如今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在短短的一个月内, 他们将爱情用各种方式尽情的诠释,达到了极致。 三年前在学校里,那时候,他们不过就是手牵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再一起 在图书室自修,在图书馆找资料,再一起去海边看夕阳的学生恋人。今天他们已经, 完成了彼此的人生大事。 这一段感情一定会很深刻地印在我们的心里,在未来的岁月里,如影随形。 灰蒙蒙的天空阵阵地发白。天气不是很好,夏季的雨都是说下就下,突如其来。 站在露台边,已经感觉到了细微的雨丝飘进,凉风从领口袖口侵袭入身体,有一点 微凉。 进了屋里,拉上玻璃门,他还在沉睡。热水淋湿了身体,冲洗掉所有缠绵的余 味,再出来,拿起酒店准备的浴衣,想了一下,还是拿起陈夕的衬衫,套上。 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程旭。 我知道我不该在这时候再发短信给你,可是我不按着手机,不看着屏幕,不想 着短信的内容,也是要睁着眼,看着头顶上的白油漆,一直发呆。阁楼里好热啊, 热得我的心,要被闷坏了。十年,太长了。两年都不到,似乎梦想就破灭了。我只 能说,祝你幸福。 天底下最圆满的幸福是,自己能给,就自己给,自己给不了,就让他去追寻。 你不能给的幸福,一定有人可以。 我也祝你幸福。心中的,默念。 臻熙按了删除键,看着屏幕跳动,显示,短信已删除。 这屋里也很热。是不是昨晚,彼此需索的热度,还没有退呢? 抱着肩在沙发上躺着,有点昏昏欲睡。耳边的几缕发丝扬起,有一丝丝的凉意 在耳垂的地方飘荡。 “Honey ,dear,mybaby,宝贝儿,我来了,快起来了。” 身边多了些温度,臻熙仰起头,看到了陈夕,近在眼前。她打了个哈欠,伸了 伸懒腰。靠近过来的脸,越来越放大。陈夕吻上了她的唇。 从前去海边玩耍,到游泳池里游泳,都看过他的身材,有点倒三角。很小的时 候,还不知道彼此身体的差异,也没有怎么注意,后来长大了,陈夕一度非常在意 他胸前的那几块肌肉,男生们总是会成群结队地在游泳池边捏紧了拳头压出自己身 上的小老鼠,数一数胸口的那几块腹肌,到了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举着哑铃拼命练习, 似乎非常在意自己身上的这些肉的形状。就像女生重视自己的体型和体重一样,男 生也非常在意脱了衣服穿了泳衣之后会不会丢脸这件事。陈夕就有一段时间常常泡 健身俱乐部,意图达到他自己想要的效果。 微韧的肌肉贴紧了她的肌肤。在她身边的陈夕用力地抱紧她。 “我也要发誓,从此你就是我的妻子,不管健康还是疾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 离。” 叹一口气,呼吸萦绕着彼此,呵着气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抱着坐了好一会,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光线越来越强。天亮了。 昨天晚上初初他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就一直用甜蜜的心情等着天亮。可是,变 化了,一切都改变了,该如何面对呢? “天亮了,我们该怎么办?”她问。 “什么怎么办?小娘子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他还在用说笑的语气回答着, 臻熙推开了他,有些严肃地面对着他。 “我是说我们的订婚礼。”她说。 “不去呗,还想怎么样?你不是说取消了?” “是。取消了。可是我们的请贴发了,宴会准备好了,客人都来了,你家的父 母和我爸爸都准备好了……” “我没想过去交待,我们不去,他们也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反正他们处理这 些问题的经验丰富,会找到理由的。不过就是公关的问题,你以前做新娘秘书,没 遇到新人逃婚的情况?” 臻熙摇摇头。“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她说。 “从我们决定要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办法负这些责任了。如果我们今天 负责任地去了,他日一定会因为今天的行为而后悔的。我们的婚姻不能被别人用来 当筹码,这是对神圣的亵渎。” 陈夕又是那倔强的表情,表明了他现在的不满和愤概。 “如果你怕你爸爸担心,就打个电话告诉他,你现在安好,是跟我在一起的。 我现在每次见他,都觉得他一副我抢了他的女儿的表情,我还真怕他会想要揍我一 顿呢。”他伸出手,拉起臻熙的手,十指相扣。“你以前跟我说你爸爸总是不管你 的,但是我觉得,也不是如此,至少对于你的终身大事,他还是要管的。” 手机就在桌面上。臻熙用另一只手,伸手抓起它。 爸爸,我现在和陈夕在一起,我们很好,你不要担心。假期结束后我会回家的。 熙熙。 文字充满了屏幕,臻熙按了发送键。 对不起,爸爸,女儿长大了,要飞走了。我会幸福的。臻熙心里想。她把手指 按在了关机键上,屏幕变黑了。 转头就是陈夕,她靠近他,吻上了他的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