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当怀才不遇者遭遇暴发户(2) 我望着他,竟不知怎样安慰。 他任的是一个闲职,没什么权力,自然也没什么责任,却有的是时间,无所 谓上班,经常在单位四方八面地打电话,怂恿熟悉的人们“撮一顿”。 只要有人埋单,不管在多远的地方,不管是在什么街角旮旯的饭馆,不管相 聚的是些什么人,也不管刮风还是下雨,蹬辆破自行车,总是要赶去的。每次必 醉。以前,吃喝着的同时,还可以骂骂我那个当董事长的同学,醉了还可以骂骂 这社会。而我那个当董事长的同学逃亡国外以后,在国内连一个可供他骂骂出气 的具体人物也没有了。倘偏要继续骂,听者觉得无聊,自己也觉得怪索然的。醉 了骂这社会呢,又似乎骂不出多少道理了。倘说社会先前不公,皆因将他压根儿 瞧不起的一个小子抬举成了什么董事长的话,社会不是已然彻底收回对那个小子 的宠爱,很令他解恨地惩罚那个小子了么?倘要求社会也让他当上一位什么董事 长才显得更公正的话,他又分明地没多少“硬性”理由可摆,说不出口。于是呢, 诅咒失去了具体之目标,嫉恨失去了具体之目标,仇视也失去了具体之目标。须 知原先的他,几乎是将诅咒、嫉恨、收集一个具体之人的劣迹并广为传播当成自 己生活的重要的主要的意义的。现在他似乎反倒觉得自己的生活丧失了意义,很 缺少目的性了,反倒觉得活得更无聊、更空虚、更失意了。话说得少了,酒却喝 得更多了,于是更常醉醺醺的了,人也更无精打彩、更自卑、更颓废了…… 同学们认为他这样子长此下去是不行的,都劝他应该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 还能做好什么,还能怎样向社会证实自己的个人价值。可他,其实大事做不来, 小事又不愿做。于是呢,也便没有什么大的机遇向他招手微笑,小的机遇又一次 次被他眼睁睁地从自己身旁错过…… 后来听说他病了,去医院检查了几次,没查出什么了不得的病,但又确实是 在病着。有经常见到他的同学跟我说,一副活不了多久的老病号的恹恹苟活的样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