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一秒钟爱上你,一辈子忘记你(9)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在自顾自地讲述着诸如" 做人要懂得感恩" 之类的大道理, 身边和父母坐在一起的学生此刻已经纷纷掏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打算在接 下来的环节中送给自己的父母。而我的手中却空空如也,因为,就算我准备了礼 物,也没人可以送。我本以为,这个所谓的感恩节注定会在平淡中,如同以前一 样,从我暗淡无光的生命里悄悄地划过的,可是,我错了,我忘了我的生命中还 有一个曾子墨。 那一天,当他抱着一个巨大的枕头,大叫着我的名字朝我扑过来的时候,还 不小心绊在了彦妈妈的腿上,差点摔个大马趴。 他一边连连道歉,一边走向两米开外的我,大大咧咧地对我说:" 程莫涵, 我知道今天没有人给你送礼物,反正我爸妈离得远,也不会来参加这个感恩会, 所以我干脆把礼物送给你好了。" 他说:" 我知道你从小就有神经衰弱的毛病,今天我就送给你一个枕头,希 望从今以后的每一天你统统不失眠。" 他的声音那么大,旁若无人般,我确定彦妈妈已经听到了我的名字,因为我 看见她在听到" 程莫涵" 这三个字之后,微微一愣,然后对着我的方向微微一笑。 她的那个笑容特别优雅,让人忍不住回以善意的微笑。 彦泉对着曾子墨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接着拉起彦妈妈的手朝着坐在后面角 落里的彦川走了过去。我一边将枕头从曾子墨的手中接过来,一边不由自主地看 向彦川的方向,此刻,彦泉正在把自己亲手做的一串手链不由分说地戴到彦川的 手腕上,我听见她用一种含糖量极高的声音对他说:" 哥,感谢你那么多年来一 直陪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长大,你是我这一辈子最亲最爱的人。" 听了她的话,我的眼眶突然一热,我心想,本来我也可以陪在他的身边一起 慢慢长大慢慢变老的。 于是,我匆忙回过头来,对着面前傻傻的曾子墨勉强笑道:" 曾子墨,感恩 会上的礼物一般都是送给亲人的好不好,你怎么送给我啊。" 曾子墨微微一笑,凑上前来,将嘴巴贴到我的耳边对我说:" 程莫涵,难道 我们不是亲人吗?我觉得我们比亲人还要亲。" 他对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背后正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的方向,那目光来自彦川的方向,充满了幽怨,充满了无奈,让人不敢回望。 不远处的走道上,莫小乔身边的那十二个女生,正在互相打闹着将礼物塞给 对方,我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坏孩子,是不敢在这种场合将家长请到学校里面来 的,那样的话,学校的领导肯定会不失时机地将她们的斑斑劣迹,如数家珍地在 家长面前全都抖出来。 主席台两旁的巨大音箱里正在播放着一首名为《洋娃娃与小熊跳舞》的儿歌, 欢快的歌声,仿佛把每个人带回了那个还可以依偎在父母怀中尽情撒娇的孩童时 代,我看见莫小乔她们十几个女生在听到歌声之后,甚至手拉着手跳起舞来。她 们的这一举动似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缓缓地聚拢在她们身边,和着节 拍拍着手,唱起了那首似乎早已忘记,却一直埋藏在心灵深处的,破碎的歌谣。 那一天,放学的时候,我抱着那只巨大的枕头,刻意绕开彦妈妈停在校门口 的轿车,做贼一般地上了公车。我将枕头抵在玻璃上,挡住自己的视线,强迫自 己不要看见,不要再回想起多年前那场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的大火。 新分的房子里,小白正趴在床上沉睡,听到开门声,一下子跳下来,跑到了 我的身边。我将枕头放在桌子上,将它抱起来,缓缓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几 百米外的老旧的幼儿园里,四五架巨型挖掘机正将那些承载着我记忆的老房子拆 掉,轰隆隆的响声过后,尘埃落定,那些被孩子们的水彩笔画满了梦想的墙壁, 仿佛从未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我依然记得当年的陈川将一张水彩画展现在我面 前的情形,他指着画面中间那只被画成海蓝色的方框,自信满满地对我说:" 程 莫涵,以后我就要给你建一所这样的房子,蓝得就像大海一样。到时候,我们就 变成两条鱼,一起生活在里面,永远永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