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抒怀 乐行长说完,喘着粗气,躺倒在沙发上。胡副行长急忙站起来,圆场道:“算咧, 算咧,都别高声说气话了。这些日子乐行长身体不舒服,心里不痛快,宣泄一下没有 啥,人之常情嘛!” 齐副行长说道:“成书记讲的话没错呀,我们在管理上,和现代银行的要求比较, 就是滞后嘛。员工的认识,也有很大的差距哪。他讲的没有啥呀,用不着发那么大的 火啊!既然乐行长身体不好,那今天就休会吧。乐行长,你看行不行?” 老乐板着脸没有搭话,稍停一会儿,“忽”的一下站起身走了。众人也随之散会。 第二天,乐行长称病住院,休息了一段时间。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昨夜一场春雨,让青 埂城区一片清新。东方的红日冉冉升起,晴空万里无云。 政府大楼前广场上的绿草红花,经细雨浸润,迎着曙光分外鲜艳,真有“晓看红 湿处,花重锦官城”的味儿。 这天是一九九八年三月一日。当日上三竿,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无数彩球飘荡, 千面红旗招展,锣鼓铿锵震耳,喧闹人声鼎沸。青埂县几年前提出的“撤县设市”申 请,终获国家批准,今日正举行数万人汇聚的庆典大会。 大会之后,又是热闹非常的庆典游行。杨立强知道齐夏阳副行长陪着省行副行长 杨敬信也来参加庆典,便驱车前往接待点青埂宾馆看望。庆宴散罢,他在客房里见到 二人。相互问候一阵,杨敬信笑道:“干得不错呀,新上任的张向东书记今天在讲话 里提到了你们支行哪!说你们当参谋,牵红线,办实事,为促进青埂经济发展,撤县 设市做出了积极贡献哪。” 齐夏阳接着说道:“我们的老杨行长是学着运用80/20 法则哩。他主动送服务, 抓住了‘关键少数中之收益份额大数’,就像青旅总公司,二级公路项目,还有熙和 街居民开发区;县上,啊,现在应该说市上喽! 市上的财政局,土地局,城建局、交 通局等管钱管物的单位,也都被他吸引过来,成了支柱客户啦。对,去年他又抓住青 埂市最大的民营企业----青叶粮油总公司在支行开户。现在,行里存款余额已经超过 了三亿多元, 市场份额占到28% ,由亏损行变成盈利行,算是走出了当年‘几无立足 之地’的困境了!” 杨敬信连连点头,感叹:“不容易,不容易!”忽然问道:“去年报上来的先进 单位里怎么没有青埂支行啊?”齐副行长叹道:“民主推选时,已经评上了。可是, 有人仍抓住铅矿项目贷款失误的问题,给否定了。其实,平心而论,贷款失误的问题 主要在乐行长身上。” 杨立强接口道:“就是在那天的铅矿贷款现场办公会上,乐行长故意误导之后, 我还没有弄清他说话的意思,只是见他问听到没有?本能的点了点头,忽然听他说了 句都同意的话,便匆匆散了会。就因为这样稀里糊涂的点了一下头,给背上份责任了。” 齐夏阳吁出一口气来,说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么,人家把持着会议哪!我也一 样,糊里糊涂的点了下头,也背上了责任。不过,我当时还是轻信了那两个伪专家的 话,心存侥幸,以为真的能打出高品位的含金铅矿呢!所以自己内心先松动了,后来 也就没有据理硬争。现在回想起来,是陪着人家演出了一场戏呀。”又接着说道: “我很纳闷,原来和乐行长说的好好的,他都同意我的看法和意见。不知道为什么, 过了些日子,他的态度来了个180 度大转弯。我总觉得这里边有猫腻哩。” 杨立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哪。难怪他开会那么急促,紧逼着我 们表态,其实是想挂上集体审批,集体负责的虚名呢。到头来出了问题,谁也不负责, 最后黑锅和债务包袱,都让我们经办行背了。” 杨敬信注意听着二人说话,此时接口道:“我行信贷审批体制的改革,继续着进 一步深化。像你们所说的这些情况,已经摆上了改革议程,下一步正在考虑审、贷如 何分离,如何落实贷款责任人的制度哩。也就是说要解决集体审批混淆责任,谁都不 承担责任的问题呢。” 齐夏阳喝口茶水,仰起脸说道:“这样改就好了。调查充分,多元监管,责任明 确,奖罚挂钩,可以优化贷款,避免失误啊。” 杨敬信笑道:“你总结得挺好呢。不过,试行单位在实践过程中,发现新办法还 是遇到了新问题,还有新的漏洞,也正在完善哪。” 杨立强接着说道:“我们盼着新办法出台,用新办法严格审批贷款,提高贷款质 量,若有失误是谁的责任就由谁去承担,我们基层经办行也就不当冤大头,少背些冤 枉黑锅了。” 他的话把杨敬信和齐夏阳都惹笑了。忽然客房的门被轻轻叩响,接着进来的是政 府办吴主任和新来的代市长罗士兴。杨敬信拉着罗代市长的手,笑着对老杨和齐夏阳 说:“我俩是省委党校的老同学哪。我不论代表单位还是个人,都应该来向他祝贺呀!” 罗士兴四十来岁,微胖,白皙面庞,颇显书生气,问候过众人,逐个握过手以后, 也笑道:“发展地方经济,得请财神爷哇!我只怕请不到呢。明天,要请你们去游青 埂山,怎么样?这可是一片盛情啊!”杨敬信高兴地回答道:“好,好。别说盛情难 却,你就是不请,我还要厚着脸皮提要求呢!”。 杨立强笑着接话道:“那明天我陪你去吧?”杨敬信道:“你要是没去过,咱们 一块游一游。” 站在一旁的吴主任笑道:“立强行长都成了青埂通啦,山上的古典都包在他肚里, 还能没去过?让他当个导游蛮可以呢!”杨敬信忙道:“老杨,你现在就把故事给大 家讲讲,让我听个新鲜。明天你就不用去喽。” 杨立强便清清嗓门,把苗真人、莽大士,还有那次全家游曹公草庐的故事讲了一 番。杨敬信和罗士兴等人兴头十足地听着,不时荡漾出一阵笑声。众人临分手时,杨 敬信高兴地说道:“早早休息吧,我明天就能拜访那三位仙师啦. ” 隔了三、四日,赵菁来到市支行找杨立强。她修剪了一头秀发,阳春之气滋润的 面色白里泛红,显得干练而娇艳。 朱久安正在给杨立强汇报市人行监察会议精神,说会上通报了三四家基金会发生 挤兑,股民取不出钱,已经告到市上的情况,提出各行必须带头维护金融秩序,坚决 制止高息揽存的要求。二人见赵菁进来,便停住说话,热情地招呼她坐下。 “哎呀,我打搅你们工作啦?”“没有,差不多讲完了,不妨事的。”朱久安边 答边给赵菁沏上一杯热茶。 杨立强笑问:“是谈那件事吗? ”赵菁也笑答:“是啊,好多单位都搞啦,我看 你们也别拉后哇!”朱久安疑惑地问道:“什么事呀?”赵菁笑道:“请你们搞一期 庆贺撤县设市的专版,统一标价五千元,你们行长怕掏哩!”朱久安笑道:“这是好 事哪! ”且望着杨立强说道:“配合维护金融秩序,眼下正该宣传宣传咱们合法金融 机构的存款业务呢!” 赵菁又接道:“今年是改革开放二十年,也正好借专版宣传你们行的巨大变化呀。” 杨立强笑道:“你也学会营销了。好,恭敬不如从命哇!让我把刘义和几个股长叫来, 趁热打铁,商量一下专版的内容。” 他当即打了一阵电话。然后笑问赵菁:“听说杨敬信行长游山回来,还给你们报 社投了篇小稿,登了没有?”“这两天就登哩。罗市长也写了一首沁园春,准备一块 儿见报呢!”朱久安感兴趣地问:“省行杨副行长写的什么稿子,带着没有?让我看 看。”赵菁笑着从小包里取出两张打印出来的清样,说道:“两位领导即兴抒怀,罗 市长的词,杨行长写的赋,都在这上边哩,你俩看吧。”接着给每人递上了一份清样。 刘义、方元闿、葛五星和郑光伟等人相继进门,小办公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 们几个知道了罗市长写词、杨行长写赋的事,都争着要看。 郑光伟提议道:“我们别争啦,干脆请赵总编给大家念一念。”朱久安便把清样 递给赵菁。她却推辞道:“你念吧,一样的。”朱久安哈哈一笑,说道:“不一样呀, 你声音清脆,字正腔圆,大家爱听。”众人也笑着附和。 赵菁见如此,便大方的拿起稿子,笑道:“大家听着,我先念罗代市长的词啦。” 接着便高声诵读道:“沁园春 ------撤县设市游青埂山有感 青峰苍翠,斜岭横阻,曲径通幽。藏通灵顽石,喷涌山泉,柔蓝碧水,太虚幻境。 黄叶新村,炼石烟迹,诉说人间不老情。观奇景,引无数游客,忘返流连。 喜看龙头起舞,思开放开发指路明。赢活跃经济,带动三产,兴业旺市,培植财 源。改革挖潜,促商致富,强市裕民遂梦愿,莫停歇,当继往开来,勇往直前。“ 郑光伟听完,笑道:“上半阕象广告,下半阕象口号。当官的好附庸风雅,填词 作赋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吧。”杨立强立马驳道:“别太苛求啦!,当市长的能务实为 民,畅述心声就是好词。” 朱久安笑道:“这首词的上阕把青埂山主要景点说完了,背诵下来,都能当导游 啦。”方元闿也笑道:“我在报上看到一篇报道,说有位县委书记,到京城大街上卖 本地大蒜,带头开拓市场。罗市长这首词,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赵菁笑道:“到底是条条管的单位,不怕县官,只怕现管,口无遮拦,把我们市 长的作品评论成广告词啦!那现在就听听你们省行杨行长的赋吧,看应该怎样评价哇!” 于是她又诵读道:“仙翁赋余游青埂山,清泉颇醉人,恍惚身飘游,偶遇三仙至。茫 茫大士执钵盂,渺渺真人举拂尘,曹公雪芹握巨笔,皆洁衣素服,气宇轩昂,绝无腌 臢之状矣。曹公扬臂指新居,青埂桃林黄叶村,睿目含笑口吐凤:绳床瓦灶皆钢塑, 茅屋破洞高玻覆,何其华贵兮,岂敢嘲吾之贫窘?令我末世酸泪,转而旅游胜境,今 人智之高,竟化腐朽为神奇。 三朵祥云,摇光散彩忽隐现;白髯仙翁,妙语连珠自陶情。欲教愚钝识泾渭,略 施佛法点化功:惟观三仙涌泉踞,笑语呵呵悦戏水,举之灿灿皆泉币,呼曰惠民行善 事,泉流至洁入圣地;覆手黝黝似泥污,谓之脏而落贪窳,幻化蜃景疑牢狱。三仙谑 而互击手,嘲弄讥讽五指公:皆汝之罪矣,泉仙何罪之有乎?余意趋前拜仙翁,倏忽 不见无影踪。 予觉独思揣深意,戒吾司泉当自律,若兮贤哉一瓢饮,自当不负仙翁心。“ 郑光伟望了望赵菁,笑道:“不是我奉承我们的领导,杨敬信行长的赋确实有些 意境哩,就是有点古气了,让人似懂非懂。”朱久安和方元闿似有同感,亦笑着点头, 杨立强则低着头仔细研读稿子。 葛五星忽然从呆愣中醒过神来,说道:“蛮顺口,挺有韵的,只是懵懵懂懂,不 知道是什么意思。赵总编,你就讲讲吧。”赵菁指指杨立强,笑道:“师傅在这儿呢! 你们的杨行长喜欢看些古董书,有学问哩,就请他讲讲。” 葛五星便去求教杨行长,刘义和郑光伟也都转过脸来请教。杨立强正在品味沉思, 此时,抬起头笑道:“我实际是个半桶水,对这篇赋也只能说个大概。讲错的地方, 请赵总编指点哇。”方元闿与朱久安也都凑了过来,注意倾听杨行长的讲解。 于是,杨立强拿起手中稿子,讲道:“头一段意思,说他去青埂山游玩,清泉象 酒一样很能醉人,自己恍恍惚惚地飘了起来,偶然间遇着三位仙翁。他们各自拿着钵 盂、拂尘和巨笔,穿着干净的衣服,气宇轩昂,没有一点肮脏样子。曹公雪芹抬起手 臂,指着他新住的茅屋,笑着对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说:你们看哪,我的绳床瓦灶都 是用玻璃钢塑制的,草房上边的破洞也是用高级玻璃覆盖着,何等的华贵呀,谁敢嘲 笑我的贫窘?将我末世的辛酸苦泪,转变成了旅游胜境,现在的人智慧真高,竟然把 腐朽旳东西转化为神奇了。” 郑光伟连连点头,笑道:“有味,有味!”刘义暗地里拉他一把,小声说道: “先别讲话,好好听嘛。” 杨立强接着说道:“第二段说的是三位仙翁,驾着祥云忽隐忽现,妙语连珠,谈 笑风生。他们似乎知道遇着了愚钝的俗人,便想教他识别泾渭的清浊,就略施佛法指 点。于是,这个愚钝的俗人便看到三位仙翁,围着涌泉席地而坐,说笑着在那儿玩水。 三位仙翁举手扬起的泉水,都变成了金光灿灿的钱币,且大声说道利于人民办善事, 这些泉币就会纯洁地流入圣地。接着他们翻手向下玩时,那些钱币都变成了黑黝黝的 污泥,便称这是赃款落到贪污腐败者的手里,而且变化出一种象牢狱的虚幻景象来警 示俗客。仙翁们边开玩笑边互相击打手掌,嘲笑讥讽着五根指头,说:这都是你的罪 过呀,钱币能有什么罪呢!此时作者说他想前去拜见仙翁,一瞬间却寻不见他们的踪 影了。” 杨立强停下来,喝口水,又缓缓说道:“第三段是作者的话了。大致说:我清醒 过来,一个人揣摩这深刻的意思,醒悟到那就是警戒我们这些管理钱币流通的人,应 当自律,如果能象颜回一瓢自乐那样贤德,当然不会辜负仙翁的苦心了。至于颜回一 瓢饮的典故,出自孔子的《论语》,意思是孔子赞扬颜回的贤德品行,夸他清心寡欲, 能坚守用一只瓢饮水的清苦生活。我寻思作者未必让我们也清苦,只是要求我们拿够 自己应得的一份就对了,别贪婪呀!不知道我讲的对不对?赵总编,指教一下啊。” 赵菁咯咯地笑个不停,说道:“小巫还敢指教大巫吗?”朱久安便笑道:“你说 的那个巫,应该改成儒家的儒了。”葛五星、郑光伟等人也都呼出一口气来,异口同 声道:“这下子算听明白了。” 杨立强看了看表,面对大家,说到:“言归正传吧。”接着讲了要办一期专版的 意思,又朝着刘义和方元闿说:“两位年轻人,先谈谈吧,专版该写什么内容,拿出 个提纲嘛!”刘义轻拍一下自己脑瓜,笑道:“让我先想想,这地方一时还转不过弯 来呢!”大家都惹笑了。之后,也都低头思索起来。 停了一阵,方元闿说道:“我理出了一个思路,看行不行。谈我们行的变化就按 一个坚持,两大步子,三个变化做文章。”众人一听有谱,都抬头看他。他继续说道 :“一个坚持就是讲坚持了金融改革方向;两大步一是由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转变迈 开了一大步,二是从粗放型经营向集约化经营又迈开了一大步;三个变化即我行的服 务种类由少变多,市场份额由小变大,经营效益扭亏为盈。” 刘义点点头,说道:“这个思路行,内容好集中,也好用数字说话,纵向、横向 都能比较。”大家也一致赞同。杨立强说道:“那就定下来,由你们两个年轻人执笔。” 刘义和方元闿笑着答应了。 杨立强又对葛五星和郑光伟说:“关乎维护金融秩序,宣传我行存款业务的内容 就由你俩组稿吧。”二人同时答应了一声:“行!” 仰头思索了一会的朱久安转脸对赵菁说道:“我给这期专版还想了一个通栏标题 :‘共贺撤县设市,市兴行盛我荣;’你看行不行?”赵菁笑答:“可以嘛。”接着 便散了会。 转眼间,新一年的“三、八”妇女节到了。早上,市委召开各行各业巾帼先进个 人座谈会。桌上摆放着水果、瓜子和糖果之类。张文君应邀前往,在门口戴上了一朵 大红花,进屋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阿姨,你也来了。”这一声问候让她转脸一看, 旁边坐着的正是市J 行的林淑惠,也戴着一朵大红花。 小林自去年调到接柜的记帐员岗位,一直按照“令人信赖的服务质量,令人赞许 的服务效率,令人满意的服务态度”从严要求自己。她甜甜的微笑、悦耳的问候和娴 熟的服务,赢得了客户赞誉,被评为青埂市“十佳巾帼服务标兵。”张文君紧紧抓住 小林的手,兴奋地说:“我们小惠出息了。”忽然她凑近林淑惠耳旁,小声问道: “你和小方谈的怎样了?阿姨很关心这件事呢。” 林淑惠脸上微微一红,不知所措的答道:“还可以吧。”“怎么是还可以!遇到 麻烦了吗?”小林轻轻的点了下头。“那你给阿姨说说,啥问题哪?我帮你解决啊!” 小林望了一眼热心的张阿姨,小声道:“等会开完了,我给你聊聊。”张文君会意的 “嗯”了一声。 在小林看来,心慈面善的张阿姨就是她心目中的理想母亲。刚才一瞬间,她就决 定了要把自己与妈妈马明芝谈不拢的事,干脆给张阿姨吐露一番。 座谈会由市妇联主任主持,市委书记张向东带着市委几个主要部门的领导前来参 加会议,青埂报记者与市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会上气氛融洽,张书记简短讲话后, 开始座谈。先进个人发言无拘无束,“十佳女教师”张文君提出了农村孩子进城入学 难、收费高的问题,也谈了自己对农村小学合格教师流失的忧虑,希望市上重视农村 小学教育,出台一个提高农村教师质量的鼓励政策。 张书记连连点头,称赞了她的发言。会开了一个早上,结束后,市委专门在饭店 设宴招待了大家。 吃罢饭,张文君把小林带到自己家里。杨立强上班去了,家中颇宁静。林淑惠坐 下来便把自己和方元闿感情愈笃,爸爸支持自己的选择,而妈妈却以“门不当,户不 对”为由,不同意他俩恋爱的事给张阿姨讲了一遍。 张文君笑道:“没多大的麻烦么,你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到底还是个善良人。 只要话说得婉转,说的到位,道理她还是能听进去的。她的工作由我来做,包在阿姨 身上啦。”又说了一句:“我给你妈讲过的,要给你挑个好女婿呢,这件事义不容辞 呀!”小林忙说出几句感谢的话,告辞而去。 晚上,杨立强回来,笑着递给妻子一本新买的精装书,说道:“祝你节日快乐!” 张文君一脸灿烂的接到手里,笑道:“老夫老妻啦,还来这一套干啥呢!”边说边看 书名,见是本教师用的《成语典故辞典》,眼中便闪出光来,撒娇似的说道:“你真 会讨好人,我正想买这本书呢!”杨立强忙接道:“讨好就要讨得让你高兴哩,我这 份礼算挑对了” 岂料妻子拉下脸子,故意嗔怒道:“你下午也该早早打个电话,说你不回家吃饭 呀。你看,我用这半天假劳神费力做好的那些饭菜,又剩下了。”“哎,本想让你轻 松一天呢,别伺候懒男人喽,谁知又把你得罪啦。”说着拉住妻子坐了下来,偎依在 一处,饶有兴趣的翻看新辞典。 看到“好事多磨”一条,张文君忽然抬头望着丈夫,说道:“有件事正要对你说 哩,小惠和方元闿谈恋爱的事,你知道吗?”“略有耳闻。”“哎呀,官不大僚不小, 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才略知一点。”“看你说的,年轻人谈恋爱,我好意思多过问吗?” “倒也是的。不过,俩孩子遇到麻烦喽!”“咋啦,什么事呀?” 张文君便把小林说的话,给丈夫简述了一遍。杨立强叹道:“这太世俗的人,就 容易变成近视眼。小方这孩子好学上进,思路清晰,去年考取了会计师资格,今年被 分行聘为会计师,是支行报上去的后备干部,很有前途哪。马明芝别把这个好女婿给 耽搁了。”张文君就笑道:“我说小惠的眼力不会差呢!只要小方这孩子有奔头,话 就好说咧,这个媒人我当定了。” 抽了个空儿张文君专门去找马明芝,笑道:“我给小惠瞅了个好女婿,别错过哇!” 老马的神气一下子鼓起来,兴奋地问道:“谁呀,是谁家的孩子?他爸干啥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两个孩子在一块工作哩,小伙子就是市支行的方元闿。他爸 方裁缝,你也认得。” 听到这话,马明芝就如突然放了气的轮胎,一下子瘪下去了,嘴唇一比,叹息道 :“哎呀,怎么能提他呢,我家姑娘嫁不出去啦?”张文君装得满脸严肃,说道: “你这话就不对了。” 接着她把自己想好的理儿,一股脑儿地讲了出来,说道:“咱挑女婿呢,又不是 认干爸哩,为什么要先打听人家的大人呢?挑女婿首先要挑个好人才,小方人样长的 好,又好学上进,现在正儿八经是会计师啦,还是市分行考察的后备干部,前途很大 哪!到那里去找这样的好苗子哇!小方钟情小惠,小惠眼头也厉害,看上了小方,两 人已经谈了一年多了,双方都有了很深的感情,别人很难拆散哟!咱们当大人的,应 该放明智点。现在婚姻自主,人家年轻人说了算,咱们是挡不住人家的。你也是个老 干部哪,懂得这些道理,怎么能去学那个法海呢?你放着人不装,偏要去装鬼,做那 事干嘛呀?” 人常说“话是开心钥匙,”这番话触动了马明芝的心窍,加上平时老林不断给她 吹风,说小方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能干,现在她又听说这小伙子当上了会计师,还 是培养的后备干部,前途无量,心思也就活动起来了。 她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才叹口气说道:“哎呀,不管你说的多好,我还是不同意 这桩婚事的。不过哪,你今天提说这桩事了,我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大妹子的脸面 得搁住哇!就冲着你,我不愿意也得同意呀。” 稍停了一下,她向张文君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我的意思,你把我的 话先埋在心底,别透风。要让老方家托你来做媒人,向我提亲。我这边呢,至少回绝 三次,让他明白林家姑娘难娶哩,这样才能抬高咱家的身价啊!”文君听着好笑,却 不好意思驳她,便应道:“行,行,就按你说的去办。” 张文君和杨立强真是一对热心媒人,当天晚上就一块儿去了方家。方矩和老伴自 然热情招待。当张文君说出要为小方介绍林淑惠的意思时,方家老两口的头却摇得象 拨浪鼓,连着声说道:“不行,不行。”还把对小方讲过的理由,又抬出来说了一遍。 杨立强笑道:“她妈是个常有理的粘糜子,女儿就未必是呀!怎么能硬拉址到一 块呢?据我了解,小林心性多半象他爸,是个很贤淑的姑娘哇!你们别错失了主意。” 张文君又把对马明芝讲的一番话,变个相儿说了出来,老两口听了半天没吭声。 方母望了望老伴,开口说道:“小林那孩子来过我家,挺好的,这桩亲事我们没 意见,只是担心和她妈不好相处哪!”杨立强笑道:“关键看上孩子就对啦!顾虑她 妈干啥呀?再说老马那人,其实心底很善良呢,打的交道多了,你就知道喽。”方矩 抬起头来道:“成,托他张姨说去。” 回到家里,张文君把老马要求“至少回绝三次”的话,给丈夫讲了。杨立强笑道 :“别纵容她!我看还是实事求是地办事好,要把老方家也不同意结亲的话,如实给 她讲了。这样有好处,泼些凉水让她清醒清醒,多点自知之明,咱们也不至于包藏出 问题来。”文君笑着点点头。 过了数日,张文君见到马明芝,故意皱着眉头说道:“哎呀,老方家也不愿意结 这门亲事哩。”老马一怔,脱口问道:“为什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