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城的天空都没有晴朗过。阿青来磊公寓借刀的时候天已 经黑了。那时我刚刚把前天从众益福商场买回来的小米倒进电饭煲要拿去淘洗, 楼道里的大风将昨天晚上掉下来的木板刮得砰砰直响。我啼听着风雪中的各种声 响,从厨房往阳台走。在经过客厅的时候,我恍惚听到楼道门外有人在砸门。我 宁神屏息谛听了一会室外的响声,以为是楼道里的什么杂物被风吹打在门板上。 可是,砸门声越来越响。我放下手中的饭煲,披上外衣过去开门。我轻轻地拨开 锁头上的门闩,大风扑面直灌进屋来。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阿青搓着双手站在门外楼道中央。 他的衣服上粘满了一片片的雪花,红色的头发上不断地有一些晶亮的雪水 (或水雪)的东西滚落下来。他告诉我,他是来这里取样东西的。说着,他也没 有征求我的意见就进了屋,径直走到磊卧室的床边,弯着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 箱子。我从他诡异的半笑脸色中觉察到了某种非凡的企图。“找到了。”他欢呼 着撕开透明胶布封住的纸箱盖,从里面摸出一条长方形的用报纸包裹着的东西。 我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刀。”阿青的嘴角涎起了邪笑,他审视着手里的纸包,手握在刀柄上把刀 刃拔了出来。那是一把弯出一定弧度的马刀,年代久远但锋刃仍然异常快利,屋 内淡黄的灯光照在被打磨得雪亮的锋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寒光。后来,我问磊才 知道那是阿青在一次械斗中在街上捡到的,磊说那可能是很多年前驻扎在小城的 军队骑兵留下的马刀。 “你真的要拿走?这把刀拎出去了就会有人命危险。”我问正把刀刃重新套 回纸包的阿青。阿青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突然,他大笑起来。他怪异的笑声在 寂静的屋里回荡不已,听得我毛骨耸然。阿青是大笑中着离开磊的公寓的。他一 走,我就心神不宁起来,我开始担心磊的安危。我本来是想煮好小米粥等磊回来 一起喝的,但现在我一点煮粥的心思都没了。我随便淘了米,放了半勺水就把煲 端进厨房插上电,然后出了厨房坐在椅子上等磊。但磊始终没有回来。后来,我 就不时起身去看电饭煲里的米水温度,随后又坐回绿色沙发上。房子四周因为天 黑的缘故寂静极了,我想着纷乱的心事,窗外的大雪依然纷纷扬扬地在下。磊所 在公寓楼的左旁的住宅楼七楼的一户人家客厅里偶尔传来喧闹的人声。我第13次 起身去看水的温度时,在厨房的小窗口看到了对面两旁透出微弱灯光的房子中间 的那个客厅里蹿动的人头和鼎沸的人声。应该是在举行什么party 吧,我想。我 退回客厅,把本来已经很暗的灯光又拧小了几个暗度。我想,在这样寒冷的雪夜, 空落冰凉的房间,孤独的我,等磊,我只有以这种方式才不会六神无主心烦意乱。 两天三夜,我已经两天三夜没见到磊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