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第二天我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苏韩悔婚的事,我提心吊胆了许久,没有听见关 于我的任何事,这才缓了口气。 前晚我以为他是一时的冲动,或者说男人讨女人欢欣时的话语。我以为,苏韩 对我的好,只是因为阳春白雪的久了,也有喜欢下里巴人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真的 会去悔婚。 他走的时候沙发上留下一个发黄的本子,我打开看,我高二时候的周记。那时 候写周记,总是冠冕堂皇,说什么要好好学习长大报效祖国的谎言,一页页的看, 年少幼稚跃然纸上。直到翻到最荒唐的那页。 那页的题目是,我十七岁了。我用华丽丽的文采讲述了一个令人难忘的生日, 妈妈做了一桌好菜,爸爸给我照了好多照片,甚至连妹妹都为我手工制作了贺卡。 最后结束语是,今年的生日我好满足,有一个这样的家庭的我真的好幸福! 拙劣的谎言,他看见了一定是嘲笑我吧,一个人活在自己编织的小世界里,自 欺欺人。他的举动,只是觉得我可怜罢了。 从母亲控诉中得知他没有说是因为我的原因,让我放下心来。可也会想,也许 就算我不出现,他和小琪也走不到一起,我只是他离开的一个借口罢了。 小琪打来电话,哭着说姐,为什么能突然就不爱了呢,我又有什么不好。我在 这边听小琪的哭声,叹口气说你很好,只是他不懂得珍惜。 因为小琪突然失恋,我们姐妹两的感情倒好了起来。她急需找一个可以倾诉的 人,我陪她逛街,陪她吃大餐,陪她走遍大街小巷。她常常会突然停滞,然后问我, 姐我到底有什么不好? 从小她过得太顺了,想得到的东西也从未失手过。显然苏韩的举动让她极度的 不自信起来,常常穿着新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问姐我漂亮吗? 我说漂亮,小琪是最漂亮的了。她咯咯咯的笑,笑完了又开始哭,姐姐你骗人, 我这么漂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说是因为我,不可能。那件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了,苏韩也没有找过我,所以我 不知道,苏韩到底为什么会不喜欢小琪。别说站在我面前,就算是在C 市,小琪也 是出类拔萃的女子。 小琪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那个月我的工资全部都花在她身上。买衣服做美 容,小琪羡慕的说姐你真有钱,比起我们拿死工资的人可好多了。我苦笑,如果可 以我多想窝在一个小小的家里,拿着不多的工资过悠闲的生活,只是,条件从来不 允许。 我像是回到小时候,小琪还是那个和我心无芥蒂的妹妹。我努力的去保护妹妹, 生怕她受到伤害。 可是,当苏韩再次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给小琪伤害的那个人,恰好是我。 “许小宁,我现在单身。”苏韩靠在门上堵着不让我进门,眼睛炽热的想让我 给他一个答复。我心里一紧,眼睛一转:“那又怎样?” “你说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我可以给你。我单身,有权利追求你。” “你有权利,可是,我不接受。”我承认,他说可以给我一个家的时候,我心 怦怦的跳。理智却告诉我不能,就算他现在是单身的身份,我们之间也有永远跨不 过的横沟。我盯着他,冷冷的笑:“苏韩,你以为你想给,我就得感恩戴德的去收 吗?我是小琪的姐姐,你伤害她,还想拉我下水?”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不会伤害她。” “我有什么好?我能比的上小琪一个手指头?苏韩你别说笑了,这话说给大街 上的人听,没有一个人会信。” 苏韩声音有些许的疲惫,缓缓的说四个字:“可是,我信。”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却看见他脚底放着的皮箱,应该是刚刚出完差吧, 满身的风尘。我心里一阵柔软,却依旧说:“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你挺累的。” “转移什么话题?你要是这会知道装蒜当初就别给我摆那楚楚可怜的样,现在 这样是你要的结果吗?许小宁你骗得了谁?”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苏韩,你不是救世主,不要菩萨心肠的想着到处救赎每 一个人,你没那个精力。” 苏韩盯着我的眼睛看,想要把我看穿一般。我也只有抬起头迎上他的脸,毫无 畏惧。半响后,苏韩提起皮箱,转身离开。低声的说了一句:“我他妈就是贱!” 他刚刚走开,我就掏出钥匙开门,想把自己锁在小小的空间中。却发现,手颤 抖的钥匙都进不去插孔。 不得不承认,苏韩是让我心动的男人。可是再心动的男人也无法让我再相信爱 情。更何况苏韩是自己妹妹的未婚夫,而他也轻易的放弃了和小琪的姻缘。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就算他也许是因为我,却也不敢。 在C 市的开发很艰难,第一次独当一面就遇到太多的事情,千头万绪。就算我 努力的去做好每一步,可是工程还是遇到了问题。开工没几天,就有人找来说手续 缺失了一道让我们停工。 工程就停在那里,一天就是几十万的损失,可是没有市上的正式发文,这个工 程就不能继续。百密一疏,我赶紧找人去联络,尽可能的弥补损失。最后,还是只 能联系苏韩。 “苏秘书您好,我是许小宁,今晚想请您吃顿饭,能否赏个脸?”我满脸的笑 容,像是电话那头的苏韩能听见似的,谄媚的连我自己都掉鸡皮疙瘩。苏韩仿佛能 预料到我打电话一般,一丝诧异都没有。说好时间地点,干净利索额挂断了电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带了开发部的几个同事早早的等着,苏韩进来看见站在门 口迎他的人,微微皱皱眉头,点点头坐在我身旁。苏韩打起官腔的样子一套一套的, 干练的不似他的年纪,像是一个官场老手。想到这些,我端着酒杯站在一旁忍不住 抿嘴笑。一抬头,却看见苏韩凌厉的眼。 “我他妈就是贱!”我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预示着我们关系的结束。可是现 在我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无关其他。我立刻噤声,也用酒场 上最老套的一招上。说虚话,阿谀奉承,敬酒,只是苏韩的脸却越发阴沉。 一直到饭局结束,都没对文件的事情说出个所以然来,苏韩一直和我们绕圈圈, 我见起不了作用,之好再次发出邀请:“苏秘书,要不咱们接着玩?” 接着玩,就是指一条龙。吃饭洗浴桑拿,如果他愿意,还可以给他找两个漂亮 的小姐。同事们也在一旁附和,把苏韩跟个神一样捧着,就是为了那一纸小小的批 文。苏韩扫了大家一眼,摇摇头,然后他低头在我耳边说:“你跟我走,我就给你。” 苏韩是聪明人,所以他一定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我明白这一道就摆在我这 了,不管前面是不是个沟,我都得往下跳。 “要去哪?我跟你走。”打发同事先回去,我心里莫名的紧张,苏韩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要做点什么,我又该怎么回应。 他看出我的紧张,耸耸肩,竟然笑了。“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一把老残渣了,想你也不喜欢吃的。” “那你还真说错了,我牙口不好,吃点残渣也不错。” 我气结,却不能再反驳,现在苏韩掌握着公司的生死存亡,也掌握着我的命运。 我辛苦建立的台阶,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而功亏一篑。 “一起走走吧。”苏韩提议完,便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 离我五米远。我小跑两步,跟在他右侧靠后的位置,谁知他一伸手,就把我手拉过 来放进他的衣服口袋。 心跳瞬间加速,悄悄的抬头看他。虽然他面无表情,米色的风衣衬得他脸上却 尽是温和,整个轮廓却格外好看。 我的手轻轻的想从他口袋里伸出来,谁知他一把抓住,更把自己的手放了进来。 衣服的口袋虽大,我们两人的手也还是挤的满满当当,两只手紧紧的纠葛在一起。 “苏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心怦怦的跳,说实话有期待,更多的却是莫 名的心慌。 “没想干什么。批文就在我包里,你听我的,我就给你。” 我只能跟着苏韩走,穿过一条条小巷,人烟渐渐的稀少。城郊的空气格外新鲜, 我一抬起眼看见的竟是漫天的繁星。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致,心中的不安也慢慢 放了下来。 “这里,是你以前常来的地方吧。”苏韩突然问,我看看四周的建筑,五年的 变化,让人早已经陌生,可是周围几个固定的建筑,让人很熟悉。 “你的心事,是讲给那一棵树听的呢?” 苏韩这句话一出来,我一瞬间明白了过来。我转头望望四周,小路上整整齐齐 排列的白杨树,哪里还有什么记忆。 “我记得,那棵树旁边有个电线杆子,我在那里写着,许小宁的树。”我喃喃 的说完,声音沙哑,眼神却急切的寻找,可是每棵树都一样,根本找不出那个才是 我倾诉过的当年。 半响后,我苦笑:“找不到了。” 心里有委屈,没地方诉说的时候。我学着童话故事里的理发师,跑到郊外的小 路上来回的跑,等跑累了,就找那棵属于我的树旁坐下,讲我的心事。最后一次的 时候,我失魂落魄的站在树前,告诉这个信任的朋友。我要走了,永远不会回来。 说完再见,也就真的再也不见。等五年过去,我已经不认得,那棵树曾属于我。 苏韩说:“我做的这辈子最不道德的事情就是偷看了你的日记吧。你隐藏的挺 好,谁会想到垫着桌腿的破旧本子会是你所有隐藏着的情绪呢。” “你……” 我恼羞成怒,转过脸不再说话,苏韩也不恼,只是和我并排往前走,也不再说 话。 其实我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两一直就那么走,也都不觉得累,直到走到 我的公寓楼下。我才停住脚步:“我不懂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既然我陪你走过了, 批文也该给我了吧。” “不邀我上去坐坐?”他把手放进裤兜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夜晚,脸突然烧得很。慌忙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板起 脸来义正言辞:“我卖笑,不卖身!” 苏韩听到一笑,笑完后突然正经起来,眼神灼灼,问我:“许小宁,你觉得我 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