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苏韩颓然的坐回到沙发上,然后冷冷的笑,那笑容清醒的让我看不出他是不是 真的醉了,我站在原地,望望他,望望许小琪,半响才反应过来。 苏韩,他不信我。 我一直怕苏韩会发现我没有许小琪优秀,会爱上阳光一般绚烂的许小琪。却一 直忘了我和苏韩之间缺少的,是那些需要彼此清晰的过往。我不知道他的,他也不 知道我的。所以才会彼此猜忌,然后渐行渐远。 我开始以为那些不重要,而在此刻才发现,缺少了这些,便很容易离间我们两 个人辛苦建立起来的微薄的感情基础。 “苏韩,跟我回家吧。”我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 苏韩转过头,然后盯着我的眼睛看,那眼神像是想把我看穿一般。最后抓住我 的胳膊问:“你爱我吗?” 我想过他会问我的过往,可是没想到他会问我是否爱他。这个问题,连我自己 都没有问过自己。爱吗?我怔怔的看着苏韩,再一次半响说不出话。 他像是得到了印证,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他朝着许小琪笑,眉宇间全是失落: “小琪,她不爱我。你说的对,她从来不曾爱过我。原来我真的只是个工具……原 来,我真的落到了这个可笑的地步。小琪,我们好像是用来相互惩罚的。呵呵…… 她惩罚了你,又惩罚了我。” 我讨厌他和许小琪的亲近,也讨厌他这么以为自己。就算自己开始有这种让人 不齿的想法,可是只是因为你是苏韩。只是因为是苏韩,我才会有这样贪婪的念头。 你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心中涌起的暗潮被静静掩埋,我照旧是拉拉苏韩的胳膊, 声音充满了乞求:“苏韩,跟我回家吧,你真的醉了。” “许小宁,我一直以为你要的不多。你要的,我能给你。这让我充满欣喜,我 以为我能给你最大的满足,连我的心里都充盈起满足。看你在我怀里哭,看你在我 身边笑,看你落寞,看你无助。我以为这一切我都改变,可是你要的是什么,我真 的不知道了。” 苏韩平时话不多,喝多了之后也不像别人一般胡乱闹腾,他就是静静的坐在沙 发上,就连说话也是极度有条理。他看着我冷冷的说:“许小宁,你是喂不熟的白 眼狼!” 我知道,劝不了他回去,就坐下来静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灼热的辣 在气管里淹,我脸上一红,眼泪被辣逼了出来。“苏韩,在你身边我很满足,真的。 我要的,好像就是这些。一点都不多,苏韩。” 我抬眼看苏韩,苏韩被我的眼泪看的一怔,惯性的伸出手来想擦掉我的眼泪, 伸出的手已经附上了脸颊,去又收了回去。他皱皱眉头懊恼的低吼:“又哭,又哭! 自己擦掉眼泪!我才不会给你擦了” “我不!我要你帮我擦!”我突的发现了苏韩的特点,眼泪。每次让他心疼的, 都是我的眼泪,也让他最无措。 苏韩这会的表情才让我相信他是真的醉了,像是小孩子一般。他用手蹭了蹭鼻 子,皱着眉头瞪我:“鼻涕虫!哭包子!”。只是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伸过来帮 我擦眼泪。眼泪如同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不停的从眼角往外涌。他擦了半天发现怎 么都擦不完,负气的一把拥我在怀里:“好了好了,不许再哭了!” “你跟我回家,我就不哭。你要是不回家,我就哭一晚上。” 以暴制暴,以无赖对醉语,大概是最有用的方式。苏韩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拉着我的手说走,回家。 都已出了隔间,我又走回去,从许小琪身边拿上苏韩的外套,耸耸肩算是给她 打了个招呼。“我们回家了。对了,谢谢你照顾我丈夫,再见!” 许小琪一直是咬着唇瞪着我,不服输的倔强眼神,最后她冷笑,嘲讽的说了一 句:“许小宁,你除了眼泪还会什么?” 好像是真的,一直以来我能取胜的诀窍,就只是眼泪。每每有眼泪的时候,苏 韩眼里全是柔情。捧起我的脸,像是捧着这个世界上最珍宝的东西一般,擦去眼泪 的动作也是轻柔的如轻风拂面。 我以赢家的态度微笑:“我不会别的,可是凭这一样我就能赢你。许小琪,就 认这一次输怎么了?你不可能一辈子是赢家。你在苏韩面前说了什么我都可以不再 计较,过去那些我都不计较。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苏韩和我已经结婚了,所以 小琪你放手吧。在你面前我一直是输的不是吗?就赢这一次可不可以? ” 许小琪从小不认输,小学时候的目标是拿第一,至此之后就从未拿过第二,唯 一一次数学竞赛因为感冒比赛失利便赌气了很久,许久后别的比赛拿了第一才呼了 口气。上初中后她喜欢上了跳舞,便一直是小舞蹈队的领舞,就算崴了脚也会坚持 去跳,脚背肿的老高也不愿意歇下来。 这样的妹妹我一直羡慕,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勇气,永远站在某一个巅峰傲视群 雄。可是现在我庆幸的要命,执念这东西过于可怕,被它掌握的人永不厌倦,却浑 身疲惫。 许小琪的眼里的恨意却更加严重,她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讽刺,不知道讽刺是 我,还是她自己。“你是恨我的是吧,可是我也恨你。恨你恨了五年,恨到懒得恨 了,可是你偏偏又一次毁掉我的幸福!” 这世界,还真是乾坤颠倒。我忍不住冷笑,觉得面前的许小琪太不可思议,她 像是中了魔怔一般。可是,她下面说的一句话,却让我不敢再笑下去。她说:“而 且,你以为是你今天赢的是我吗?” “什么?” “许小宁!回不回家!”已经走出去的苏韩又走了回来,站立不稳,靠着隔间 的小木窗户上跟我说话。小小的酒窝,醉眼朦胧,表情像是孩子,整个人却散发着 男人成熟的韵味。他满脸的不耐烦,闭着眼用鼻子出气表示生气:“我等你都等了 一天了!还说一起过新年的,你个骗子!” 我来不及再思考,赶紧出去扶着苏韩。他脚步沉得要命,晃晃悠悠的完全不稳。 那些疑惑在心里萦绕,却又不得不专心的关注苏韩脚下的路。身后如芒在背,能感 觉到许小琪冷冷的眼神,还有那浓浓的笑意,充满讽刺。 刚刚走出酒吧的大门,贯耳的响声传来,随即便是很多声轰鸣,我抬起眼看, 烟花绚烂,洒落在天际间。微微一笑,新的一年了,最后一刻,我和他在一起。 这样,是不是意味下一个念头,我们还会在一起。下下个年头,还会。以后每 一个年头,都会。只是希望,不会如今晚这般糟糕。 苏韩也抬起眼,看到天空中的烟花后马上低头堵住我的眼睛,慌慌张张的: “不许看烟花!一看烟花你又会哭了!” 我一愣,我从来没有和苏韩一起看过烟花。我看烟花的时候,也没有哭过。 果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过去。我向苏韩隐瞒过,苏韩也不曾向我坦白。或 者说,我们都没有过给彼此整理的时间。 大木忙的厉害,周婷婷产检,又是叫我陪她做检查。公司的事情渐渐少了下来, 我看有时间便答应了,而且很想知道的东西,也许她能告诉我。 “师姐……那个,苏韩过去是怎么样的人?” “过去?”周婷婷一愣,边走边想边说:“现在比过去人模狗样多了。过去的 时候,嘿,那个野性子,和大木他们都快成我们院的四害了。我们爸妈都忙,家里 都没人管,苏韩也就他姐能制住他。后来我们院这几个都开始做生意,以为他会跟 我们一样,毕竟朝里有人好办事。可是没想到这家伙从了政安稳过日子,跟以前完 全不是一德行。” 从周婷婷口里出来的苏韩,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我遇到的苏韩,是温柔的, 体贴的,有时候会小孩子脾气,有时候又很霸道。四害,野,这些字眼完全与他不 搭边。可是现在我关注的问题,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有没有一个人,在他过 去的岁月里,留下最深厚的痕迹。 “师姐……你知道苏韩,他过去有没有谈过女朋友?” 周婷婷一愣,使劲想了想:“女朋友?还真没有……我们从小一个院的,有什 么事大家都知道。上大学的时候也没听他说有谈女朋友啊,怎么了?” 许小琪知道的事情,周婷婷却不知道。我心里突的一紧,看看面前一脸幸福的 小女人,如果我无形的敌人是她,那我真的输了。 “你喜欢烟花吗?”我突的问。 周婷婷被我这个转了个八十个弯的问题给吓了一跳:“挺喜欢的啊,当时我们 大木就是放着烟花跟我告白的,当时把我感动哭了都。那家伙从小和我捣乱,谁知 道他会……” 话题成为了周婷婷和大木的恋爱趣事,我却愈发的沉默了起来。青梅竹马,情 愫暗生,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可是,却永远记得这个人,生命中不可抹去。 我,永远走不进苏韩的心里。他的心里,有这么一个人。 昨天苏韩醉酒后醒来很久没有理我,我凑近亲他,他把头轻轻的一偏,皱着眉 头看我。后来终于还是问了:“昨天为什么关机? ” “下飞机忘了开了。”我大喇喇的笑,甚至吐出舌头装可爱,就想让气氛轻松 点。“怎么,你是不是着急了?” 苏韩的语气明显好了些,不过却还是疑惑的:“那昨天送你的是……” “周江远,我大学时候的男朋友。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和他见面的,只是在 机场碰面了,他正好要来C 市,然后我又找不到车,又急着回来所以……” 我解释了很久,苏韩终于相信。他歪着头看我,说许小宁,你有事情的时候第 一时间从来不会想起我。你宁愿,去接受另外一个人的帮助。 可是,苏韩你呢。你在我每次无助的时候跑来,帮我擦眼泪,帮我处理让我为 难的事情。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是许小宁吗? 那么,你的心里,又装着怎么样一个人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