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 我看苏韩的脸由红变白,甚至看他脚突然不稳一个趔趄。心跳也快的厉害,顿 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舟舟的提问。 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舟舟和苏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又该 如何解释? 我还没想好怎么张口,周江远一把抱起舟舟:“应该是妈妈的同事吧,舟舟向 叔叔问个好!” “叔叔好!”稚气的声音一字字的喊出来,我的心里都开始发紧,看苏韩的嘴 唇紧闭,仿佛下一分钟就能扑上舟舟一般。 他认出来了,他认出来了是不是。我无力的倚着墙,虚弱的朝苏韩一笑:“谢 谢你送我,再见。” 我顺手关门,苏韩一只脚抵住不让门合上。他手轻轻的指了指舟舟:“这孩子, 是,你的?” 我点点头,然后苏韩再指指周江远:“那他,又是谁?” “哦,我叫周江远,你好。”周江远腾出一只手来,苏韩却没有握住,眼睛只 是盯着我问:“我知道他是周江远,我想知道的是,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江远也看着我,对我的答案很感兴趣。他从见到苏韩的第一眼,应该就认出 了他是谁。这时,他想知道的,就是我一个回答。 苏韩,也在等我的答案。 可是,我要说什么?我不能说这孩子是你苏韩的,那样我做不到。我也不能说 这孩子是周江远的,是谎言,而且我不能让周江远更加陷入其中,我不能给他未来, 也就不能给他他想要的承诺。 苏韩在门外,我们在屋内,沉默。直到舟舟在周江远的怀里扭动:“爸爸,舟 舟想尿尿!” “哦,爸爸带你去!”周江远抱着舟舟走开。离开的时候拍拍我的肩膀,我转 头看他的眼,他眼中带着些许胜利的神色,我一惊,再看苏韩,他眼睛里全是愤怒 的火焰。 “许小宁!”他蹦出这三个字,然后顿住死死的盯着我看。 就连我也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神游的思绪终于回来:“啊?” 苏韩眼中的火焰一点点消失了,就像是一场大雨袭来,一场激烈的火焰终于偃 旗息鼓,剩下的只是颓然的废墟一般,荒凉寂寞的可怕。我看苏韩转身离开,然后 说了几个字:“你果然,不爱我。” 他的背影,让人心疼。我想苏韩曾一次次说过小宁,你的眼泪让我心疼。苏韩 的背影也是,让我的心里感觉都快窒息。 如果,你能回头看见我掉过的泪水。你该知道,我爱过你。 那爱,一度我自己都没有发觉。信赖,需要,都是因为爱。那爱沉重珍贵的, 连我都不敢去承认。 你果然,不爱我。苏韩这么说,可是,你又期待过我的爱么? 关上门的瞬间, 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把头埋起来哭。四年来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我不需要 被当做替身的同情。可是在苏韩面前,我依旧容易丢盔卸甲。 “你果然还爱他。” “我没有。”我擦掉眼泪,起身。不想让周江远看见我的眼泪,背对着他说: “舟舟帆帆要休息了,你走吧。” “我们恋爱三年,可是,却比不上你和他半年的婚姻。想想,真可笑。这四年, 还不够让你重新爱上我?” “不一样。”我抬起头看天花板,让所有的眼泪全部倒流回去。“周江远,这 不一样。” “他给你的伤害,难道没我给你的多吗?为什么你非只是对我的一时错误耿耿 于怀。为什么,却还爱着他。” 我欺骗周江远,也继续欺骗自己:“我说过,没有爱他!” “那为什么不能忘记他重新开始,你回回头,不是我还在吗!” 转过头,看到周江远的眼睛也是红的。一直以来温和的他也终于发了怒,斗志 被激起,没有人愿意一直默默的付出,付出的久了,也会累。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终究也会离开。 我指指客厅的方向:“你和他,不一样的。他们,是他的孩子。这一点就无法 改变,等他们长大了,我也不能欺骗他们。” 这一句,让周江远眼中的斗志完全消散,然后他转身走回到客厅,从沙发上静 静坐着一言不发。等我哄孩子睡着,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他依旧还坐在那边。昏黄 的小灯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回去吧,太晚了。”我坐到他身边,说。 周江远突然轻声一笑,然后叹着气说:“小时候我妈老说,走错了一步,就永 远回不了头,我当时不信,原来真的是这样。” “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 “我知道,可是我宁愿你恨我,就像你恨他一样。”周江远突然转过头来看我 :“可是你连恨的资格都没有给我。” “对不起……” “觉得对不起的话,用吻来补偿吧。” “啊?”我抬起眼,然后看周江远的脸离我越来越近,凉薄的唇就快覆上。立 刻反应过来,一扭头让他落了空。 我感觉到他身子一顿,然后停住。再抬起头,看他苦笑:“看,就连一个吻, 都舍不得给我。” “对不……” “不要说对不起了,这话我说的太多了,也从你口里听过太多次。”周江远站 起身,耸耸肩:“我走了。” 我站起来送周江远,在他走的时候突然摸摸我的头:“小宁,再见!” 我点点头:“再见。” “原本……我是想带着我妈一起来A 市的……她想孩子了。原本,我们想着到 A 市来……唉,算了,不说了。”周江远摊开手,然后跟我做了再见的姿势:“照 顾好自己和孩子,有困难给我电话。” 我突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谢谢你。我张张嘴,却没有说出口。他想要的,不是这个。而我能给的,也只 能是说谢谢。 那晚之后,我很久没有再见到苏韩,合作的事情也总有他下面的部长经理过来 商讨。说来也是,最开始苏韩参与这些琐碎的事情,也是有私心的吧。 想一想,或许真的是因为我。因为对我,还有留恋。我时不时的想起他的那个 背影,想起他一脸了然,说你果然不爱我。 有那么一瞬,我特别想找到他,把这几年的事情理一理,评一评,我们到底是 谁亏欠了谁的。最后,还是忍住了。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好说的。 都过去了四年,四年来股市涨了又跌了,四年来房价涨了一倍,四年来北京奥 运会开了,上海也举办了世博会。四年,变化的太多。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沧海桑 田。 两个小家伙早上醒来没有看到周江远都哇哇的哭个不停,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我听得心酸,却不得不制止他们:“周叔叔不是你们的爸爸,不能这么叫他。” “周叔叔不是,那谁是我们的爸爸!”帆帆反问我,她眼中满是小孩子的倔强, 无疑是对我不再像以前一样相信。 “反正你们是有爸爸的,但不是周叔叔。”我边给帆帆穿衣服边告诉她:“不 是谁都可以叫爸爸的,爸爸只有一个。” “可是幼儿园的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帆帆撅着嘴,“为什么别人都有, 就我没有爸爸。不公平!” “等你们再长大一点,爸爸就会回来了。相信妈妈,以后再也不要随便喊别的 叔叔叫爸爸了,知道吗?” 帆帆一把睁开我,自己坐到床边穿衣服。“妈妈!你骗人!我和舟舟都没有爸 爸,我们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舟舟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帆帆:“嗯,没有爸爸。” 孩子越来越大,有自己的思维。我的谎言,也不会再持续下去。我搂着两个宝 宝到怀里:“给妈妈时间,妈妈一定让你们见到爸爸,好不好?” 给了孩子们承诺,就该实现。用什么样的方式,我却犯了愁。 直到后来孩子们催的厉害,我用了一个最愚蠢的方式,带着孩子们直接去见苏 韩。 孩子们直到要去见爸爸,雀跃的如同是丛林里的小兔,然后吵吵着找出自己喜 欢的新衣服穿上,然后两个人唧唧喳喳的争论爸爸会最喜欢谁。舟舟说,爸爸是男 的,所以爸爸会喜欢我!帆帆说,我长得和妈妈一样漂亮,所以爸爸会喜欢我! 我心里忐忑的要命,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你们两个都很可爱,爸爸会都很 喜欢的。” 在进苏氏的大楼前我深呼一口气,跟孩子交代:“你们先跟着妈妈一起去给一 个叔叔送份文件,然后我们出来我带你们去找爸爸。好吗?” 两个孩子懂事的点点头,然后乖乖的牵着我的手跟着我身旁。经过前台的时候, 两个小家伙引得好多人侧目,小家伙们乖巧的跟所有人点头打招呼,阿姨好,叔叔 好,爷爷好…… 如果苏韩,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很高兴。 可是,我不能说。 进苏韩办公室的时候,苏韩正撑着头想什么,连头也不曾抬一抬,然后摆摆手 :“你稍等下,让我看完这个。” 两个小孩听到苏韩说这话,也互相作出噤声的表情,把手放在嘴唇边说“嘘… …”然后和我一起坐到沙发上。 这一刻,孩子乖巧的,让我心疼。孩子的天性注定了他们不会一直乖乖的安静 坐着,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吵闹缤纷,可是为了见到爸爸,他们两人都克制着自己, 努力做一个最乖宝宝,想让爸爸喜欢。 足足十多分钟,苏韩才忙完手上的工作,然后抬头看我,看到两个小家伙的时 候一怔。“你,这是你的孩子?” 我心都快跳出来了,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嗯,龙凤胎。”摸摸舟舟帆帆的头, 然后交代他们:“问叔叔好。” 两个孩子站起来,鞠躬,用稚嫩的声音说:“叔叔好!” 苏韩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孩子们交道,被两个孩子一问,突然间也不知所措, 立刻站起身来也鞠躬:“哦,你们好。”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的紧张也少了许多。把拿的文件递给他:“这是我最 近的一个策划,拿过来给你过过目。” 苏韩接过放到一边:“让下面的人拿过来就好了,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送文件,而是想让孩子们见见你。我微微一笑:“没事, 顺便的。” 苏韩不再说话,看着两个孩子半响,然后缓缓的说出了两个字:“真好。” 孩子们坐的久了,终于也着急起来:“妈妈妈妈,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找爸爸啊。 人家想去见爸爸。” “这会去,这会就去!”我连忙也站起身来,跟苏韩告辞:“那个,我们先走 了,您忙吧。” 两个孩子很懂事的和苏韩道别,两人一起拉着手朝苏韩鞠躬:“叔叔再见!” 苏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两个孩子,然后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真乖,真可爱!” 帆帆得意的笑:“妈妈也说舟舟帆帆可爱,说爸爸也觉得我们可爱的!” 我心里一慌,生怕孩子们说漏了嘴,和苏韩点点头连忙拉着他们往门外走。走 出门口,帆帆红着脸,悄悄的抱着我的腿说:“妈妈,那个叔叔真帅!像是电视里 的一样。” “和我一样帅!”舟舟不愿意了,朝着帆帆撅嘴赌气。 我捏捏舟舟的小脸蛋,拉着两个小家伙往出走。然后告诉他们:“刚才那个, 是你们……” “许小宁,等等!”我的话还未说完,苏韩就赶了出来,“有件事情,我想请 你帮个忙。” “什么?” 苏韩突然蹲□子,然后捏捏舟舟帆帆的脸蛋:“把这两个小家伙,借我用用。” “啊? ”我一愣。 “能不能让他们说是我的孩子,见见我妈?” 我心里更是一紧,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把两个孩子护在自己的身后:“你说的, 是什么意思?” “我妈病了,我想带着两孩子过去让她高兴高兴,说不定就病好的会快些。她 一直想着我结婚抱孙子,可惜……能不能让这两孩子,装作是我们当年的孩子。装 作,你从来没有……”苏韩没有再说下去,站起身来看我,我看见他的眼睛被红色 的血丝缠绕,然后他说:“许小宁,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