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一片空白(30) 黎明因为要值班,吃了半小碗儿米饭就开车走了。萧亚东和黄磊磊觥筹交错 的,直到把一瓶茅台酒喝得底儿朝天。 吃过饭,萧亚东和黄磊磊端着黎明沏好的极品铁观音茶转到了客厅。黄磊磊 说道:“难得和你单独喝点酒,没有应酬、虚伪和任何心理压力,真痛快。”萧 亚东说:“璐璐现在也不练游泳了,我的时间没啥问题,有机会,我们可以常坐 坐。”黄磊磊说道:“谢谢亚东。我知道你和舒琳的工作也很忙。只是不客气地 说,高处不胜寒呐!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想随心所欲地说个话都难。本来很正 常的一句话,能不能说,能不能对他说或者对她说,能不能在这个场所在这个时 候说,能不能说全说或者说一半留一半,心里都要有个有数。即便是煤是黑的、 牛奶是白的这样的大实话,如果说的对象、时间、地点不对,或者说对象、时间、 地点对,但氛围和你说话的口气不对,都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而且,听 起来似乎有点耸人听闻,有的时候,你不说话都会有麻烦。你知道吗?去年换届 的时候,我转正的呼声很高,民意、政绩、年龄、学历和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可以, 省里有关领导也侧面给我打了招呼,几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俗话说,宁当鸡头 不当凤尾,我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然而,没想到,在正式向省委报意见时,从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位置上来的新市委书记张书记却异常坚定地表示反对,搞得我 简直是哭天无泪,莫名其妙。连想了几个晚上,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要知道, 干部问题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有太大的矛盾,对顺理成 章的人选,一般人是不会轻易投反对票的,更何况是一位新任市委书记?!可是, 拍胸脯说,无论从哪个地方讲,我都没有一丁点对不起新书记的地方。一次,在 和新市委书记谈话的时候,他像开玩笑似的对我说,磊磊市长,你的能力没说的, 很有前途,过去怎么干,今后还要怎么干啊!我心里没鬼,以为纯属玩笑,当时 还笑着说,张书记,你说的不对,我应该比过去干得更好才对,要不,我黄磊磊 怎么进步哪!后来,我才意识到,张书记是话里有话啊!本来,稀里糊涂的,这 事儿也过去了,黄磊磊没有进,但也没有退,我还当我的常务副市长呗!可就在 前几天,和省委组织部的另一位副部长吃饭,他多多少少有点醉意的时候,才神 秘兮兮地对我道出了实情。原来,就在市长人选快要定盘子的时候,有人向新市 委书记进言,煞有介事地说,在新市委书记和我们市委的一个副书记竞争市委书 记的岗位时,因为我和这位副书记是党校同学和老乡,我曾到省委找有关领导, 帮这位副书记说话,想把张书记挤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黄磊磊为官十几年, 能不知道介入主要领导间矛盾的危害性!?说一句可能很多人不相信的话,我黄 磊磊为了自己升官的事,都没有刻意找领导活动过,况他人乎?再说了,这位副 书记尽管的的确确和我是同学老乡,但对他好大喜功、哗众取宠和凡事爱张扬的 做派我是很看不惯的。只不过工作上表现得不是太外露罢了。老同学,你说说, 像这样的事情,评理都找不到地方啊!”萧亚东怒形于色,说道:“磊磊,你应 该找张书记把这件事说清楚,不能背这不白之冤!”黄磊磊说道:“你有什么不 白之冤?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我当初不同意你当市长,你怎么就 相信我会听信他人的谗言哪?亚东,我们都是学法律的,法律讲的是证据。如果 市委书记这样反问我的话,我怎么回答他?”萧亚东说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 着这样的小人肆意妄为,而你,一个无辜者,还得打掉大牙往肚里咽呀!”黄磊 磊说道:“你呀,对官场的事情思考得太少了。亚东,开诚布公地说,你就没有 吃过这方面的亏?我都无能为力啊!”萧亚东说道:“说心里话,说几次报副院 长的事自己没有想过没有怨言是瞎话,但至多也就是几天时间,只要我能在审判 的岗位上实实在在地办案子,能发挥特长实现自己的抱负,依法客观公正地为弱 者撑起一把伞,我就心满意足无怨无悔了。”黄磊磊说道:“这也是我黄磊磊最 佩服你的地方。去年冬天,一天晚上十一点多钟,天下着大雪,在丽江游泳馆附 近,我开车路过的时候,和看见你骑着自行车后面还带着璐璐在用力往前蹬……” 萧亚东说道:“嗯,有这事儿。那是璐璐快要参加比赛了,教练要加大运动量, 要求从六点练到十点半。”黄磊磊问道:“运动量的大小就不说了。开始得那么 早,孩子肯定刚刚吃过饭就开始了,胃能受得了吗?”萧亚东说道:“什么刚吃 过饭?!我下班她放学就去了,只有到训练结束才能吃饭呐!”“亚东!你……” 黄磊磊竟然流泪了。他放下杯子用茶几上的面巾纸拭了拭泪,接着说道:“我还 不知道当时你和璐璐都没有吃饭啊!我、我在路灯下看到你后,见你的车筐里放 了个璐璐天天训练用的大背包,就放下车窗,想让璐璐上车送送她,减轻减轻你 的负担,可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你和璐璐目不斜视地在看着前面的同时,还 一起唱着歌,是《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当时,我的眼睛就模糊了,在你们 从我身边过去后,这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心中的太阳才是不落的太阳。 有何等人生态度的人才能在深夜的大雪中高歌,并且是空着肚子在放声歌唱啊!” 萧亚东说道:“我只不过是穷开心罢了,还值得你这个一市之长落泪?!”不自 觉地,萧亚东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他从没有想过这些,今天黄磊磊一说,他就想 起了璐璐。多冷都没有吃饭,可当时璐璐是一刻不停地在水里游了八千多米啊! 黄磊磊说道:“你知道吗,当时的这一幕,至今,恐怕一辈子要印在我的脑海中 了。我为有一个你这样的自信、开朗、豁达的老同学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