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一片空白(48) 十二 星期五的晚上,萧亚东和璐璐正在吃饭,舒琳用钥匙悄无声息地拧开门,一 下子跳了进来。萧亚东和女儿猛地一惊,璐璐随即尖叫了一声“妈妈!”,就扑 上搂住了舒琳的脖子。舒琳紧紧搂着亲着女儿,并将其抱了起来。颇感意外的萧 亚东愣了一会儿,忙到厨房取了筷子和碗。舒琳说:“嗬!这个丑丫头,你老老 实实坦白交待,趁我不在家,你爸爸为了笼络人心,都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我 都快抱不动你了?!”璐璐红了脸。舒琳紧接着说:“哎哟!我女儿真的长大了, 知道爱美了,妈妈刚说了你胖,就脸红了!其实,我们家的宝贝儿一点也不胖, 就是体重增加了一点点嘛!”舒琳一脸兴奋地匆匆到卫生间洗了洗手后,说了声 :“嗬,黄面糊糊稀饭,青菜豆腐,我爱吃!”就坐下吃了起来。看着妈妈吃饭 的样子,璐璐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说:“妈妈、妈妈,你变了耶!”舒琳忙猛 地咽下嘴里尚未嚼烂的饭,噎得翻了一下白眼儿,忙接过女儿的话说:“是吗? 乖女儿快给妈妈说说,是变好看了,还是变得难看了!”璐璐说:“是好看了。” 舒琳说:“是吗?!快说说哪儿好看了?”璐璐说:“是眼睛。”萧亚东接过话 说:“妈妈的眼睛本来就很漂亮嘛!”舒琳说:“别打岔,让女儿说说怎么漂亮 了!”璐璐说:“漂亮得像个动物的眼睛。”“哇”舒琳一副泄气的口吻,说: “像个动物还能漂亮?”璐璐说:“黑黑的眼圈儿,大大的眼睛,我是说像大熊 猫呀妈妈!”萧亚东借机双手掬着舒琳的脸说:“嘿,还真是的,黑黑的眼圈儿, 大大的眼睛,漂亮极了……”璐璐说:“妈妈是不是眼影画得重了?”萧亚东说 :“傻丫头,什么画的,妈妈什么时候画过描过,妈妈是累得,太疲劳了,没看 见眼里还有血丝嘛!”萧亚东明白舒琳一上案子就玩命,肯定没有白天黑夜,吃 饭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甚至于会没有心思吃饭,所以,说着说着,竟然心疼得 嗓音发哽。舒琳见状,抓住萧亚东的手使劲儿握了握,又笑了笑,一副若无其事 的样子,说:“好啦好啦,咱们快吃饭吧,我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 了!”璐璐的眼泪掉下来了,说:“我看出来了,妈妈是累的,妈妈也瘦了!” 舒琳说:“傻女儿,掉什么泪哪!瘦点有什么不好?有的人花钱想瘦还瘦不了呐! 你们要是不吃,我可是要吃了!”看妈妈端起了碗,璐璐擦了一把眼泪,也端起 碗开始低头喝稀饭,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一滴接一滴地掉到了碗里。舒琳放 下碗,用手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说:“璐璐,怎么了,妈妈不是经常给你说要 坚强吗!小小年纪,怎么多愁善感地这么容易掉泪?!”璐璐说:“妈妈,你、 你会累死吗?爸爸他们法院的一个伯伯就累死了!”舒琳吃惊地看着萧亚东。萧 亚东说:“今天上午开追悼会回来晚了,我给璐璐说了。是我们下面区法院的一 个老同志,也是个老劳模,他平均每年的办案数都在一百三十件以上,脑溢血, 死在了审判台上。十几年了,所审的案子没有一个发回和改判不说,由于他审理 的主要是少年案件,也就是未成年人案件,截至目前,经他判决的人犯中,居然 没有一个从新犯罪的,简直是个奇迹!我在追悼会现场看到,不说我们这些公检 法中有组织参加的人,仅自发参加追悼会的群众就有上千人啊!”舒琳说:“真 是个奇迹!亚东,要说我们也是法官、警官,假如说我们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的 时候,唉,人人都有这一天啊!你说,我们要是也能像你们的这个老法官一样, 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死得其所,或者说是死而无憾了?”萧亚东说:“舒琳,你不 用附加人人都有这一天的说明,因为我对死几乎没有什么恐惧心理。但是,对一 个吃五谷杂粮、具有七情六欲的人来说,死得其所容易,但死而无撼就不那么简 单了!你不了解,我们这个老法官的妻子原来是国棉厂的工人,下岗四年多了, 一个儿子临大学毕业的时候,在校园里出车祸到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你说,他 能没有遗憾吗?”一时间,三口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