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一片空白(79) 两人一躺下,一觉就睡到了深圳。 下车前,列车长说看来荆处长他们说得不错,你们确实是太累了,要不是到 了终点站,真是不忍心叫醒你们,说着,又给他们补了两张硬卧车票,搞得舒琳 挺不好意思的,直到已经出了车站,还在说“不太合适,不太合适。”穆小青说 :“舒支队,有什么不合适的?人民铁路为人民,人民警察也是为人民服务,都 是一家人嘛!再说了,他们铁路哪一年春运的时候不是涨价没商量,稍稍地涨那 么一点点,就把这一点损失给补回来了。”舒琳说:“就你会牵强附会!再大的 企业也是企业,是企业就要讲究效益,听说他们出了个非常敢干的部长,正在搞 什么跨越式发展,听荆飞说,铁路公检法也要撤销或者交给地方哪!”穆小青说 :“这和咱没有关系,对了,如果多多少少有一点关系的话,你也大可不必担心, 他那样的人到哪儿都是人尖儿!”舒琳说:“又想贫嘴了吧!”穆小青说:“没 有,没有。舒支队,你看,天都黑了,我们是不是先填填肚子,然后看看是不是 和深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同志联系一下?”舒琳说:“先填肚子是正事儿,和 深圳市局联系吗我看就免了,咱们找个地方住下吃完饭,就从这个电话号码入手, 开始工作。”穆小青说:“好嘞!不过,我有好几个同学都在公安局和国安局, 要是不宰他们几顿,也太便宜这帮家伙了,你知道吗,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快赶上 咱们半年的工资了!”舒琳说:“典型的红眼儿病!哎呀,忘了忘了,咱们这一 觉也太厉害了,连给吕局打电话的事儿都忘脑后了!” 和吕局联系上后,吕局对舒琳和穆小青此行表示完全赞成,然后电话中交代 再三的就是注意身体,注意和家里保持联系。在距车站不远的地方,两人在一个 不太起眼的宾馆挑了一个最便宜的房间住了下来,但即便是最低档次的标准间, 价格也是高得惊人,穆小青连连咋舌。这时候,舒琳说:“不羡慕这儿的高工资 了吧!工资高消费也高嘛!”穆小青不服气地说:“他们的工资就是高嘛!不过, 我不是羡慕,而是生气!”舒琳笑了,说:“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走吧, 带好家伙儿,咱们在附近找点小吃,就不回来了!” 吃了点米线和素馅儿包子,舒琳和穆小青就开始在电话联系的同时,打听这 个号码所在的大致区域,很快就得知,这个电话在宝安区。但接下来的查找就麻 烦了,由于没有了车,又嫌深圳的士太贵,腿快跑断了,嘴皮儿也磨薄了,直到 后半夜,也没有找到张凡姐姐的影儿。最后,两人只得回到了宾馆,准备第二天 先到电信局核查一下再说。 感觉好像是刚刚睡下,定好时间的手机就叫了起来,舒琳先看了一下表,果 然是八点一刻了,就立刻和穆小青起了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啃了点面包,正 准备出门,两个年轻男子敲开门问道是不是商都来的舒支队长,穆小青说是,又 问对方是干什么的,两人就忙掏出警官证自我介绍说是深圳市局的,奉领导的命 令前来协助工作。舒琳和穆小青面面相觑,两个年轻人见状又赶忙解释说:我们 的林支队长上午因为和香港警方有一个活动,就不能来了,交代一定要协助好你 们的工作。舒琳心想,尽管和他们的林支队长很熟悉,但自己没有和深圳警方的 任何同志打过招呼,林支队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深圳哪?挺纳闷的,但又不便详问, 正在这时,吕局来电话问深圳来协助她们的同志到了没有,舒琳才恍然大悟,原 来船在这儿弯着呢!不过,舒琳也不得不佩服吕局确实想得比较周到,因为在深 圳市局同志的协助下,不到两个小时,她们就通过电信局的电话登记,查到了张 凡姐姐的手机号码,一直在广州打理生意的张凡的姐姐问了事情的缘由,随即就 告诉了弟弟张凡的手机号码,巧的是,张凡拉客正好就在电信局附近,所以,不 到十一点,舒琳她们和张凡就在一个咖啡屋里见了面。舒琳发现小伙子从面相上 给人的感觉挺实在的,就直奔主题地说明了来意,张凡当即就说,哎呀,不好意 思,我们干公交的,每天接触的人尽管很多,但因为要瞻前顾后的,对乘客基本 上可以说是熟视无睹,都不会有什么很深的印象。其理由,和他的同事们讲的都 差不多。舒琳说,不要着急,就让穆小青掏出十四个孩子的照片让一一辨认,但 无一例外的都是摇头。舒琳和穆小青不由得对了一下眼神儿,禁不住都流露了失 望的神情。从她们两个的调查对象看,仅仅剩下两个人了,毫无疑问,祈盼多多 少少能在这里有所收获的希望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破灭了,而且,张凡的爱 莫能助,也让舒琳和穆小青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将来对叶雨调查的渺茫性。张凡可 能看出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搓着自己手中的白色线手套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舒琳即刻感到自己和小青有点失态了,就忙转换话题说: “张凡,作为商都的老乡,能问你一个应当不是问题的问题吗?”张凡好像对自 己没有帮上什么忙要弥补一下似的,忙说:“哎呀,都是咱商都的,你们又是领 导,还有啥不能问的!”舒琳笑了笑说:“我们在案子的调查中知道的,你在咱 公交公司是多年的老先进了,领导对你的印象也蛮好的,你为什么要辞职?”张 凡愣了一下,但马上红着脸说:“钱呗,就是为了钱呗!”舒琳说:“我刚才说 应当不是问题的问题,就是说的这个意思,想多挣点钱是不言而喻的,没有别的 原因了吗?”张凡想了想,表情很认真地说道:“有,就是太受气。”穆小青禁 不住插话:“受气?”“嗯!”张凡说,“一个是干得多了挣得多了受伙计们的 气,说三道四的;一个是受乘客的气,要说家丑不可外扬,不是我说咱们商都的 坏话,咱商都人的整体素质就是不如这儿!你们没干过公交,不知道干公交的苦 衷,要说吧,哪个城市没有坏人,可咱商都,有的也不是什么坏人,可就是不讲 理,好胡搅蛮缠。就说有一次吧,对,也是我唯一的一次和乘客差点动手,所以 我印象特别深,一个小伙子带了一个小孩儿上了车,半夜三更的,他和那个最多 有十来岁的小儿都叼着烟,我说让他们掐灭,竟然一下就把烟头儿摁在了我旁边 发动机盖儿的塑料布上——哎大姐,别慌别慌,你快把刚才的照片掏出来让我再 看看,快、快!”穆小青边掏照片边不解地看着张凡。舒琳内心一阵莫名的激动, 不露声色地往前倾了倾身子说:“张凡,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看看再说!” 张凡满脸的凝重,一张一张地翻了翻照片,又对着其中的一张左右端详了好一会 儿,自言自语般地说:“尽管是夜间,灯不太亮,但我的印象太深了,就是他, 肯定是他!”穆小青马上抢道:“他、他怎么了?”张凡口气肯定地说:“就是 他,就这个,我见过,那天晚上差点和我动手的小伙子领的就是这个小孩儿!” 舒琳和穆小青一看,正是最后一个失踪报案的梁飞。舒琳的心律急剧加快,脸色 瞬时苍白得令人吃惊,问到:“张凡,你看清楚了吗?”张凡说:“让我再看看。” 说着,又拿起照片看了看说:“绝对没错,就是他。那个小伙子要对我动手,这 个小孩儿好像在旁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对,还叫着老大、老大,废了他,废了 他!我的印象太深了,绝对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刚才我慌慌张张的,也一时不 明白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有没有其他的事儿,所以,就没有认出他来……”舒琳 问道:“张凡,你还能记起来见到这个小孩儿的准确时间吗?”穆小青立刻附和 道:“对,对对!”张凡面露难色:“这……”舒琳立刻说:“不要慌,不要慌, 仔细想想,想起多少是多少!”张凡说:“时间尽管不是太长,可是,要说准确 时间……”舒琳说:“不,大致的时间也行!”张凡说:“如果大致的时间—— 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应该是三月底,准确的说应该是三月二十七日左右,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没错、没错,因为我是这件事发生后好像是第二天就提出的 辞职申请,四月三日来的深圳,在这件事情之前我姐姐说让到深圳来我还一直拿 不定主意,没错,绝对没错,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回去查一查我的辞职书,往 前推一天左右就行了。”舒琳二话没说,掏出手机就拨通了张凡车队长的电话, 没过几分钟,车队长立刻回话说,张凡辞职书的落款是三月二十七日。舒琳和穆 小青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是发生这件事的第二天就辞职的吗?”因为就像 用刀刻在心中一样,她们都清晰地记得,梁飞脱离同学老师和家长视线的时间是 三月二十四日。张凡当然不知道这些,于是就不解地看了看舒琳,又看看穆小青, 说:“怎么了,错了吗?不会呀……”穆小青说:“没事儿,没事儿,不是说你 说的不对,关键是说你是不是就是在发生这件事的第二天就辞职了!”张凡说: “应该是,我当时非常生气嘛,所以,第二天就写了辞职书……”舒琳示意穆小 青给张凡的杯子里加了点茶,极力用平静的口气说:“张凡,都是血气方刚的年 轻人,那个小伙子只是差点给你动手怎么就把你气得辞了职哪?”张凡说:“这 一点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个小伙子在我的印象中好像经常坐我的夜班车,看上去 还文质彬彬的,给我的印象挺好的,可是,没想到,我刚说了他一句怎么一点教 养都没有,当然,我也有点特别生气,说话也不好听,可我绝对没有想到,他当 时居然伸手就要用手指头捣我的眼睛,你说可怕不可怕?!”舒琳说:“是挺吓 人的,连我们听了都觉得挺可怕的,不过,尽管如此,辞职也不是小事儿啊!” 张凡说:“这倒是。所以,第二天,我跟我爸爸妈妈说的时候,他们都不同意, 又给我在银行上班的女朋友商量,她也是一口一个不行,没办法,只好分手了, 在第二天的晚上,我们还在一起……那、那个了,完了以后,她还想说服我,让 我再想想我们的感情,本来,我们十一就准备结婚的……算了,不说了,提起来 心里怪不好受嘞!”舒琳说:“小张,我是过来人了,完全理解你,可我从你说 的时间看,你是第二天跟你爸爸妈妈商量的,到了第二天,你和你的女朋友又在 一起那个了,那么,你再想想,辞职书是在你和女朋友那个之前还是之后写的?” 张凡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之后。”舒琳说:“如果是之后的话,那不是等于 是第三天了吗?”穆小青立刻笑着说:“对,对呀!”张凡说:“这、这,也是 的,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第三天,反正我当时确确实实是非常生气,非常伤心, 哦,也可能我自己是第二天下的决心,对,对对,那就是第三天写的辞职申请。 还有一点,我当时是写完就交给了我们队长,他当时也劝了我好半天,不过,事 情的真正原因我没有告诉他,只是说来深圳想多挣点钱。”舒琳和穆小青交换了 一下眼神儿,然后说:“这就对了。不过,你还能不能记清楚那个小伙子的相貌?” 张凡说:“能。但可能说不准确。”舒琳说:“那就麻烦尽可能细致地给我们描 述描述。”张凡想了想说:“他和我的个子差不多一样高,一米七五左右吧,瘦 瘦的,脸稍长长的,眼睛嘛……对,好像是细长细长的,长得不黑也不白,哎呀, 我也说不太准确,总之,给我的最突出的感觉就是他文质彬彬的,挺面善的,但 动手的时候绝对是判若两人。”舒琳说:“你的意思是他的外貌上给你的感觉和 朝你动手时的瞬间反差很大,判若两人,是吗?”张凡说:“对,对对,就是这 样,对我的刺激非常大。举个可能不恰当的例子,狗是吓人,朝你叫几声尽管害 怕但不吃惊,但是,当一只看上去非常可爱的小花猫如果猛然间龇牙咧嘴地扑向 你的时候,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舒琳说:“你比喻的太形象,太好了!哎, 对了,你刚才说了这个小伙子经常坐你的车,对吗?”张凡说:“应该是的。我 有这个印象,但记不清楚了。”穆小青说:“你还记得这个小伙子还带过其他的 小孩儿坐过你的车吗?”张凡当即摇了摇头说:“其他的我就没有任何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