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一片空白(83) 过了一会儿,待汽车上了具有隔离带的环城快速路,萧亚东才说道:“哎, 娜娜!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跟你探讨探讨,或者说是请教请教,就是没有时间!” 黄娜娜说:“没有时间?是放不下架子吧!对了,要么就是心疼钱。”萧亚东说 :“什么架子不架子的,确确实实是时间问题,和钱没有任何的关系。”黄娜娜 说:“言不由衷。如果不是心疼钱,礼尚往来地在咖啡屋再单独请我一次不就得 了!”“这……”萧亚东竟然一时语塞。黄娜娜立刻笑着说:“怎么样,我猜对 了吧!不是时间问题吧?”萧亚东说:“好好好,你火眼金睛,就算我是抠门儿 的葛朗台好了。”黄娜娜说:“不过,一个人嘛,犯点错误不要紧,只要改正了 还是好同志嘛!记住,萧庭长,你可是欠我一次咖啡哦!”萧亚东说:“没问题, 不就是一次咖啡吗?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黄娜娜说:“你的意思是说,我 要是说: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早就请我了,是吗?”萧亚东说:“党 和人民绝对不会像你黄娜娜同志这么庸俗吧?”黄娜娜说:“那我听到你说上刀 山下火海的,怎么特别像六七十年代电影中的豪言壮语呢?”萧亚东说:“娜娜, 我在你嫂子那里就是甘拜下风,我看了,在你这里我也只能是下风甘拜了!我真 的是有问题要和你探讨探讨!”黄娜娜说:“我怎么能和我的舒琳嫂子相提并论? 有什么事,你说吧!”“嗯——”萧亚东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我觉得这个 话题非常沉重,舒琳又一直不在家,所以,一直想找个专门时间跟你这个高材生 聊聊……”黄娜娜立刻说道:“那你等舒琳嫂子忙过这一阵儿和她聊也不晚嘛!” 萧亚东说:“你嫂子呀?新的法学理念就不说了,恐怕连她大学里学的那些法学 理论早就还给她们的西南政法学院了!现在,她的脑子里装的恐怕除了案情就是 侦察理论了。你想不到吧?前段时间她还跟我商量,她还想争取在有条件的时候, 到什么刑警学院进修进修!”黄娜娜说:“萧大哥,我觉得你一提起舒琳嫂子, 你就情不自禁眉飞色舞的,好像特别自豪和骄傲似的!”萧亚东说:“不瞒你说 娜娜,自豪和骄傲多多少少也有一点,但更多的,我则是感到能娶上你舒琳嫂子, 是我的福分啊!”黄娜娜说:“我哥和我嫂子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激情,相反, 我倒觉得他们像是水火不相容似的!”萧亚东说:“得了得了,你一个小丫头在 夫妻方面能知道个什么?”黄娜娜说:“你不要装作不知道好不好!我哥他肯定 给你说过他们夫妻的事儿。另外,我好像给你说过,我特别不愿意别人把我当成 什么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萧亚东说:“好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好了吧!” 黄娜娜扑哧又笑了:“哎,庭长大哥,你是不是在家里也这样对舒琳嫂子的?” 萧亚东说:“差不多吧!我在我们家是少数,所以,在对付势力相对强大的女同 志方面,最大的体会就是要首先学会妥协和投降,让女同志经常有一种‘让我们 欢呼胜利吧’的自豪感。”黄娜娜说:“看看、看看!不打自招了吧?我刚才就 说过了吗,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都是一败涂地,千疮百孔的。”萧亚东不由得 也笑了:“感谢你长了我的志气,灭了你自己的威风!”“你真坏,你坏!”黄 娜娜不由得笑着腾出右手在萧亚东的肩上轻轻撩了几下。“哎哎哎,司机同志, 别忘了,你在开车!”萧亚东忙说,“生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比发泄重要得多。” 黄娜娜说:“是吗?我们伟大的鲁迅先生说过,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灭亡,你说说,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是选择爆发还是灭亡?”萧亚 东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爆发了!”黄娜娜说:“那么,爆发不就是发泄, 而且是最大的发泄吗?!”萧亚东说:“看看、看看,在家里,舒琳同志就说我 这个西北政法学院的斗不过她们西南政法学院的,现在可好,黄娜娜同志是不是 要说我这个西北政法学院的也斗不过复旦大学法学院的了?”黄娜娜说:“舒琳 嫂子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贬低大名鼎鼎的西北政法学院哪?要我说的话,我肯 定不会这样说!”萧亚东说:“好好好,谢谢娜娜同志。不过,要你要说的话, 你会怎么说?”“嗯——”黄娜娜目不斜视地摇了摇头。萧亚东说:“嗬,装起 深沉了!”黄娜娜说:“什么装深沉?不是不说,而是不该今天说。”萧亚东说 :“嗬,为什么?”黄娜娜说:“你应当猜得到。”萧亚东说:“你要说什么话 我怎么能猜得到!?”黄娜娜故作轻松地说:“真笨!为什么不该今天说,谜底 就是不可同日而语呗!”萧亚东大笑起来。黄娜娜说:“嘿,还好意思笑呐,都 快把母校的脸丢尽了!”萧亚东说:“我、我丢我们西北政法学院的脸?也不知 道是谁丢她们母校的脸!”黄娜娜说:“谁?”萧亚东说:“谁?西南政法学院 的再厉害,不就是个刑侦支队长吗!?不是还得归西北的黄磊磊同志领导吗?复旦 的再厉害,起码眼下也得归西北的萧亚东同志领导吧!”“吱——”黄娜娜一个 急刹车就把汽车停在了路旁,然后,嘴里喊着:“你坏、你坏!”不由分说地就 斜着身子揪住了萧亚东的耳朵。猝不及防的萧亚东只得低头捂自己的耳朵,这时, 由不得他自己的,把黄娜娜白、尖、颤的双乳和雾茫茫般的乳沟尽收眼底,他立 刻闭上了眼睛,心跳急剧加速。黄娜娜从萧亚东猛然停顿的动作中好像意识到了 什么,不由自主地脸一红,嘴里说着“我看你还坏不坏了,看你还坏不坏了!” 就又坐回来向上提了提自己领口,重新点火起步。萧亚东说:“好啦,好啦,该 说正经事儿了,该说正经事儿了。”黄娜娜又恼又羞的,一时间,脸红得煞是可 爱,但一听萧亚东的话,自己尚未说出口,就已经是红上加红了:“你什么意思? 该说正经事儿了,好像刚才说了什么不正经的事儿似的!”“你——”萧亚东指 着黄娜娜,再次语塞。黄娜娜挺胸往萧亚东这边倾斜了一下身子,说:“我怎么 啦?”萧亚东说:“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哎,老祖先们说的真好,好男不跟 女斗啊!”黄娜娜说道:“真是伪君子!”萧亚东反问道:“谁伪君子了?这可 是祖训!”黄娜娜的脸色越发红润:“什么祖训?如果男不跟女斗,中华民族何 来十几个亿哪?”萧亚东的脸腾地红了,他暗忖:赶快刹车,快刹车!于是,就 接着说道:“娜娜,说起来人类繁衍生息的话题,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刚才说的 急于跟你探讨的问题。你看看,是不是也赶巧了,我最近办的两起案子怎么都是 未成年人受害的案件?”黄娜娜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报纸和网上报道的和这 两个案子雷同的案子多了,再说,舒琳嫂子她们支队最近全力以赴办的那个什么 多名孩子失踪案,已经搞得咱们商城沸沸扬扬的,不也是未成年人案件吗?为了 这个案子,我哥哥说他们好多领导都捏着一把汗,真怕再弄出个什么惊天大案来。 去年和咱们省紧挨着的那个什么市呀?就是那个老师在教室奸淫猥亵多名幼女的 案子,知道吗?从他们主管文教的副市长到局长、镇长和校长,通通都被撸了个 遍!我哥说,乌纱帽是小事儿,关键是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家庭所受的伤害,是无 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难以弥补的,而且,也将成为每一个当领导的心中的永久的 痛!”萧亚东说:“是啊!这几年虐待甚至杀害未成年人的案子就不说了,仅发 生在学校里的奸淫、猥亵幼女案就数不胜数。湖南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小学老师, 多次利用无人之机,以批改作业的名义,把七名女学生带到办公室、图书馆,实 施奸淫犯罪达十四次,另外,还在教室的讲台和办公室,猥亵十八名女生达五十 二次之多啊!”黄娜娜说:“要不,我从网上看到,记不清是哪个市了,居然在 教师的‘八个不准’规定中,赫然写着‘严禁奸污猥亵女生’的条目,真是天下 奇闻,匪夷所思!”萧亚东说:“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仅仅是案例罢了,似乎离 我们也很遥远,但是,将心比心,就好像发生在我们身边一样。现今的中国,尤 其是城市的独生子女家庭,孩子就是家中的太阳,生活中如果没有了太阳,对一 个家庭来讲,无疑将是毁灭性的。”黄娜娜说:“绝对的,哎,怎么回事儿?” “就是,怎么这车都不走了,是不是前面有什么事儿了?”萧亚东前倾着身子说, “快速路上还很少出现塞车呐!”黄娜娜也是双手紧握方向盘,挺直着身子往前 看了看,又通过倒车镜向后看了看,说:“看看、看看,就这么一会儿,我们的 后面也停了一大排了,看来我们想退也不行了。不过,估计一会儿交巡警就会疏 通开了,哎,萧大哥,我觉得咱们商都的交巡警这几年越来越棒了!”萧亚东说 :“是的,我也有这个感觉,从形象到装备和服务,都比以前好得太多了,简直 快成咱们商都的一道风景线了。哎,娜娜,咱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说,从这么 多的未成年人受伤害的案件中,有什么要思考的法律问题吗?”黄娜娜老练地拉 起手刹,又微微双手向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说:“毕业实习的时候,我曾经专 门就未成年人保护问题做过调查,要说嘛,我们国家还是挺重视未成年人保护的, 一九九一年的时候,为了配合联合国出台的《儿童权利公约》,我们出台了《未 成年人保护法》,从家庭、社会、学校和司法等方面对未成年人的权利作了全面 的保护性规定,大概是一九九九年前后吧,全国人大常委会又公布了《中华人民 共和国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但是,给我的感觉是,这两部法律都比较笼统和 抽象,基本上不具备实体法和程序法的意义。在我所作的调查中,还没有一个法 院在实际的审判工作中运用这里面的条款,对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进行判决,咱 们有的法官就非常形象地说过,这两部法律只是规定了应该怎么做,但没有说清 如果不这么做会进行什么样的处罚,就像设在原始时代的既无人管无人问也无人 理会的红绿灯!所以,说起来未成年人的保护问题,好像公检法、妇联、共青团 都在说,都在管,但也仅仅是说一说罢了,因为他们都缺乏法律框架下的权力和 义务的实际确定。”萧亚东笑了:“你这个小丫头,记忆力就是好!我最近也查 了一些资料,是这样的,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黄娜娜立即撅起了 嘴不说话了。萧亚东见状忙问:“怎么了娜娜?”黄娜娜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一 副无可奈何地说:“你是不是从心里真的就认为我是小丫头啊?”萧亚东恍然大 悟地说:“哦,又说错了!”黄娜娜说:“你先说,你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看我 的?”萧亚东说:“娜娜,如果真的让我说实话的话,我还真是这样看的。不过, 在我承诺过不再这样说你的时候又说了,那么,我错了!”黄娜娜立刻说:“男 子汉大丈夫,错了怎么办?”萧亚东笑了笑说:“处罚呗!我可不是设在原始时 代的既无人管无人问也无人理会的红绿灯!”黄娜娜甜甜地笑了,想了想,好像 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闭上你的眼睛!”萧亚 东不解地看了看黄娜娜,然后抱着胳膊往后背一靠就真的闭上了眼睛。这时,只 见黄娜娜稍犹豫了一下后,将双唇微微撅起,轻轻在萧亚东的脸上亲了一下。萧 亚东大吃一惊,狠狠地瞪了黄娜娜一眼,但随即又说道:“你、你什么时候也跟 我们家的萧璐璐学会了?”黄娜娜脸色通红地低着头怯声说道:“跟璐璐学的就 跟璐璐学的,你不是刚才还说我真的就是小丫头吗?”“好好好,回头我给你买 糖吃呃!”萧亚东嘴里这么说着,但内心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以名状的滋味。 他最大的感受就是除了吃惊和难以接受外,自己当时就像中电了似的,浑身的血 液忽地直往上涌,不由自主的感觉到那柔软的双唇,清晰地印在了脸上,也印在 了心里。他同时还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舒琳,除了做爱的前后,偶尔的唇齿间的 接触已经早就没有这样的触电般的激动了。只是,那短暂的瞬间过后,油然而生 一种负罪感。萧亚东稳定了一下情绪,看黄娜娜依然低着头,就叹了口气说道: “娜娜,好妹妹,尽管我们很亲也很近,可、可咱们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行吗?!” 黄娜娜没有吱声,双目含泪地将头扭向了外侧。萧亚东一时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起来:“哎,娜娜,我、我被非礼还没有哭呐,你怎么反倒先掉起了眼泪,啊?” 黄娜娜说了声“讨厌! ”,破涕为笑了。萧亚东见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然后一 本正经地说道:“哎,娜娜,对于这样的一系列的伤害未成年人的案件,除了对 被告人,也就是对直接的犯罪者处以刑罚外,难道他们的父母、学校这些负有间 接责任的自然人和法人,就没有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了吗?”黄娜娜低声说: “那就是监护责任的问题了。”萧亚东说:“对对,就是监护问题。”黄娜娜也 渐渐恢复了常态:“其实,即便是在我们并不完善的法律中,处处体现的都是对 儿童的行为如何加以管制的规定,缺乏对儿童利益最大化的考虑,甚至无形中, 把孩子当成了家庭的私有财产,而没有把孩子当作一个法律意义、社会意义和家 庭生活中完整的人来看待。”萧亚东说:“娜娜,你说得太好了。据我听知,在 国外,尤其是美国、英国、法国这些发达国家,对未成年人权利的保护,尤其是 对监护权权利义务的界定是非常明确和严格的。”黄娜娜说:“那当然了。比如 说美国,他们对妇女儿童的保护是相当具体的,有专门的机构、经费和极易操作 的措施,对不准虐待和忽视儿童是有严格的定义的。在家庭生活中,如果发现有 孩子被打、父母当着孩子面吵架或者家庭成员中有吸毒的,立马会有组织进行干 预,考虑你的监护权的问题,看看孩子是由亲属抚养还是找人领养。再比如说, 如果父母一方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也是绝对不允许当着孩子的面的,免得给孩子 的心灵造成创伤,一切都把孩子的利益真正地放在了第一位。”萧亚东说:“咱 就说美国吧,据有关资料显示,如果家庭发现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独自在家,也 就是父母忽略了监护责任的时候,有关的组织会马上派人进去,把孩子带走监护 起来,如果情节严重或者造成后果,是要定罪的!”黄娜娜说:“一点不错。在 美国有的州的法律中,既有伤害罪,也有家庭暴力罪,而家庭暴力罪是要比一般 的伤害罪的处理要重的,再比如妻子打电话报警,丈夫抢走了电话,就构成了犯 罪;如果妻子在照看孩子的时候被打,也构成了犯罪。”“是呀!娜娜,我绝对 没有任何恭维的意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天真的是获益匪浅啊!” 萧亚东长叹了一口气说,“过去,我也接触过不少的伤害未成年人的案件,但也 许是从来没有像我最近审理的两起典型,或者是因为璐璐我不由自主地有一种将 心比心的缘故,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认认真真地考虑过未成年人的监护权的 问题,娜娜,不瞒你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我就感到特别特 别的揪心!”黄娜娜若有所思地说:“大概、也许就像老百姓常说的,不养孩子 不知道报答父母恩情的道理吧!当初,我在毕业前作调查的时候,甚至就是现在, 我好像也缺乏你这种感受。”萧亚东说:“毫无疑问,伤害孩子的人应当受到法 律的严惩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但是,对那些负有监护责任的孩子的父母呢?他们 起码是忽略了自己的监护权,或者是渎职,难道他们就没有罪吗?我认为,这是 法律的一片空白啊!”黄娜娜扭脸盯着萧亚东看了好一会儿,说:“一片空白? 太形象了!萧大哥,你别说,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的问题。好像是 德国吧?他们好像就有专门的审理监护权诉讼的法院。”萧亚东说:“是吗?这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哎,娜娜,你结合我最近审理的这两起案例,再查查我们以 前审理的类似的案子,接着把你毕业的时候没有做完的调查再做下去怎么样?” 黄娜娜忙说:“不行不行,这可是你的思想成果!”萧亚东立即笑着说:“傻丫 头,我们两个谁跟谁呀?!”黄娜娜的脸一下子又红了:“那、那我们就联手做 好这篇文章怎么样?”萧亚东说:“没问题。只是你别说我们西北政法学院的沾 什么复旦的光就行了!”“讨厌!”黄娜娜又举起了小拳头,但半空中又收了回 来:“萧大哥,你、你知道吗?我总想和你联手作些大文章……”萧亚东马上说 :“哎呀!承蒙我们的娜娜同志看得起,我真是受宠若惊,三生有幸啊!”黄娜 娜立刻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萧大哥!我可是认真的。”萧亚东说:“我也没有 开玩笑啊!哎呀!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亚东斜身看了看车上的表说道:“看看、 看看,都快六点了,这车还动不了,璐璐都放学了!”黄娜娜又前后看了看说: “是呀!怎么回事……哎,璐璐怎么办?”萧亚东也和黄娜娜一样前后看了看说 :“我看一时半会儿的这车还真是动不了,不过,璐璐好办,要么还让他到一楼 的杜爷爷杜奶奶家蹭一顿,要么就让她先吃点方便面什么的就行了。”黄娜娜说 :“你们家的璐璐可没少给咱们的方便面民族企业做贡献,估计,孩子早就该吃 得倒胃口了。”萧亚东边拨手机边说:“可不是吗!原来在我和你舒琳嫂子在家 的时候,时间长了,她不吃方便面还着急,现在可好,她说她一提起方便面就恶 心、想吐,更怪的是,过去她还经常嚷嚷着要到一楼的杜爷爷杜奶奶家去,逗他 们家的小孙女儿玩儿,也非常乐意在那里吃饭,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和她 妈妈回来晚的时候,连到一楼也不想去了,现在的孩子,有时候真是让人搞不明 白。”萧亚东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听着铃声响完了也没有人接电话,就合上了 手机。黄娜娜问:“怎么,没人接?”萧亚东说:“有时候她们老师补课或者加 点小测验什么的,就要到七点多才回去。也好,但愿在她放学之前我们能赶回去。” 黄娜娜说:“只有璐璐没问题就行。今天这车塞得真好!”萧亚东马上不解地转 脸问道:“今天这车塞得好?没听说过,我急得都发蒙了!”黄娜娜用眼睛瞥了 瞥萧亚东说:“我说好就是好!”萧亚东依然不解:“有事儿办不成,有家不能 回,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黄娜娜急得几乎喊了起来: “俗不可耐!你、你俗不可耐。要不是塞车,我们、我们能有这样的机、机会, 能、能就孩子监护权的问题交流了这么多吗?我看你简直就是一片空白……”萧 亚东这才悟出黄娜娜是话里有话,就赶忙说:“好好好,我是一片空白好了,我 现在还盼着面前的马路一片空白呢!”黄娜娜咯咯咯地笑了。正在这时,萧亚东 的手机响了,“坏了,肯定是璐璐放学了,肯定是放学了!”萧亚东说着,看也 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乖女儿,放学了吧……啊,啊,我是叫萧亚东, 您是……什么什么……哦哦,生命有危险吗?”黄娜娜一听声音不对,就忙凑了 凑身子,神情紧张地盯着萧亚东。“哦,现在已经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面部 损伤严重……左手腕和左小腿骨折……请问,你们通知他的家属了吗?对、对, 是叫杨倩倩……什么?她说她身体不行让找我?!好好好,大夫大夫,让你们费 心了,我们会想一切办法尽快赶过去的,费用你们放心,你们一定会想办法以最 快的速度赶过去!”“啪”地合上手机,萧亚东双目紧闭神情紧张地靠在了后背 上。黄娜娜张了张嘴,想问但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妥,就随手熄了火,依然紧张地 盯着萧亚东,一时间,车子里静极了。就在这时,萧亚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猛 然间,萧亚东和黄娜娜都不禁颤了一下,萧亚东立刻紧张地打开了手机:“喂, 你好!哎呀,是璐璐啊?放学了乖女儿,今天可是有点晚……哦,我想着就可能 是测试了,怎么样,还行吧……什么?想妈妈!璐璐,爸爸不是告诉你妈妈最近 特别忙吗?胡说什么呀?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你先写会儿作业,爸爸很快就赶回 去了,你等着爸爸,也不要给妈妈打电话啊,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啊!”黄娜 娜说:“璐璐也回来了?”就在这时,“啪啪啪”地几下,黄娜娜一侧的车窗玻 璃被一个陌生人拍得山响,吓了两人一跳。黄娜娜脸色一沉,刚要放下车窗发作, 忽然发现,前面的车已经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了,后面紧紧挤在一排的汽车喇叭声 响成一团,这才明白陌生人是后面汽车上的司机,遂一声不吭地点火起步。萧亚 东说:“娜娜,没事儿,是李波在四川出事儿了。他们包租的汽车在山路上翻了 下去,但被山腰的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所幸没有一个人死亡,李波你也听到了, 就是面部和手腕、小腿受了伤,真是万幸!现在就是如何赶过去,因为他们带的 钱不多,他们住的当地的乡医院的医疗条件也不太好……”黄娜娜似乎长出了一 口气,说:“哦,吓死我了!你刚才说的杨倩倩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吧?”萧亚东 不由得摇了摇头说:“什么妻子?他们还没有结婚。医院先通知了她,可她说自 己的身体不行,让医院又给我打电话……”黄娜娜似乎有点不相信地扭脸看了看 萧亚东说:“不可思议!要是我的话……”萧亚东见状忙说:“哎,你开好车, 看好路!”黄娜娜妩媚地一笑说:“看把你吓的,有领导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 怕!”萧亚东说:“娜娜,都什么时候了?我这会儿可真是有点急了!”黄娜娜 说:“急有什么用?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李波家就没有什么人了?”萧 亚东说:“他父母年纪都大了,几个姐姐都在农村,有一个弟弟关系也不太好… …”黄娜娜说:“那、那你是不是准备自己赶过去?”萧亚东说:“必要的时候, 只有这样,哎,娜娜,到前面的立交桥,就调头回去吧!天太晚了,咱今天不去 了,我也要尽快处理一下李波的这个事儿!”黄娜娜说:“好吧!不过,明天就 是审委会,你的案子也很快就要开庭了,你能脱开身吗?”萧亚东禁不住长叹了 一口气说:“脱不开身也得脱啊!”黄娜娜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像想起了什么似 的说:“哎!你不会先给陈大夫打个电话吗?”萧亚东扭脸问道:“哪个陈大夫?” 黄娜娜说:“哪个陈大夫?就是陈静呀!你不是总说陈静对李波的感情还挺好的 吗?”萧亚东说:“这、这合适吗?”黄娜娜说:“这你就不懂了。人们不都是 说女人是水做的,是感情的奴隶吗?!一个女人为了她爱的人,是什么都会置之 度外的。”萧亚东说:“冒充老练!”黄娜娜说:“你听我的试一试嘛!”萧亚 东说:“好意思吗?”黄娜娜说:“女人最知道女人的心理了!你不是也一直觉 得他们不该分开吗?也许,对他们来说,还是个机会!”这……萧亚东略沉思了 一下说:“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舍着脸皮试试了。”黄娜娜调皮而得意地撇 了撇嘴。萧亚东只当没有看见,当即拨通了陈静医生办公室的电话,巧的是,接 电话的正好是陈静。萧亚东好像并没有多少的心理准备,尽管结结巴巴前言不搭 后语的,但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惹得黄娜娜抿嘴儿偷偷直乐。令萧亚东绝对没 有想到的是,一听到李波出了车祸,陈静的腔调里立即伴有了哭腔,其紧张、关 切、担忧之情,使萧亚东觉得几乎可以触摸得到似的。陈静听完了萧亚东的陈述, 似乎已经冷静多了,就在电话中问到:“他、他的那个叫杨倩倩的呢?”萧亚东 只得据实相告,陈静听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说道:“萧大哥,感谢你对我的 信任,我也知道你特别忙,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吧!尽管我们已经离了,但他毕竟 还没有结婚,另外,他毕竟还是我们儿子李峰的爸爸!”萧亚东忙问:“你准备 怎么办?”陈静说:“萧大哥,放心,我就是个医生嘛!”萧亚东稍犹豫了一下 说:“这样吧,我待会儿给我们院长打个电话后,如果能请下了假的话,咱们就 一起赶过去。”陈静也犹豫了一下说:“萧大哥,你先等一下我的电话再说请假 的事儿好吗?”萧亚东沉思了一下,说了声“好吧!”就合上了手机。但是,更 令萧亚东没有想的是,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再来电话的时候,陈静告诉他, 她带着本院的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萧亚东瞬时愣在了那里,黄娜娜好像听到 了电话内容似的,笑了笑,扭脸刚说了句“怎么样?听我的话没……”,见萧亚 东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就不由自主地又把话咽了回去,而且,不自觉的,自己的 眼泪也咕咕噜噜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