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枯井(3) " 臣妾愿闻其详。" 丽华明眸皓齿,秋波荡漾。 " 朕只是在想,如此美景,如此美人,朕能拥有几时?朕继位七年来,朝政 懒理,国事只委以他人,只知吟诗作赋,耽于声色之中,恐武帝开创之基业…… " 张丽华伸出柔荑,轻轻堵住后主之口:" 妾不许陛下这么说,陛下吉人自有 天相,一定能福寿无量!" 后主强自露出笑容:" 爱妃所言极是!想我有长江天堑,固若金汤,有谁能 奈我何!" 正说话间,阁下蓦然一阵混乱。 有人自远而近,尘土飞扬中,已接近结绮阁。 张丽华身子不由抖颤起来。 " 爱妃莫怕,一切有朕!" 其实,偌大动静,陈后主早已心悸如鼓。 " 启禀陛下,隋兵来犯!船已渡过长江,大兵压境!" " 啊!" 后主绝望地一声惨叫! 张丽华吓得瘫倒在地! 后主急忙拉起张丽华,急急如丧家之犬,往阁下逃跑。此时,后主只悔阁建 得太高,若是低些…… " 启禀陛下,隋军已攻克朱雀门!" 后主已顾不得问话了。 中途遇到孔贵妃,三人若无头苍蝇,迤逦奔景阳殿而去。 杀声震天,令人胆寒。三人至一井边,看看再无逃生他途,后主道:" 二位 爱妃,事已至此,爱妃舍不得朕,朕亦舍不得爱妃,唯有一法可想了。" " 陛下快说,迟则丧命矣!" 二妃惊道。 于是后主亲自用衣带将二妃及自己绑于一处:" 爱妃,朕与爱妃生死 与共!" 三人跳下井去,幸而井不甚深。 隋兵攻入景阳宫,俘获大批宫女内侍,只是不见后主及张、孔二妃。问:" 陈叔宝何在?" 内侍皆不敢直言,唯手指以井。隋兵群情振奋,向井中看时,什 么都看不见,于是向井中人喊话,但后主三人一声不应。于是隋兵道:" 往井下 抛石头!" 陈后主方才害怕:" 饶命!饶命!" 二妃亦大呼:" 救命, 救命!" 于是隋兵以绳欲拉三人上井,然而沉重至极,众人面面相觑:" 莫是陈后主 肥大至此?要不就是孔、张二妃的千金之躯?" 待拉上之时,方才哑然失笑:" 好亲密的君臣!" 陈后主被俘至洛阳,张丽华被杀。 洛阳被囚之时,后主日夜思念张丽华,痛悔自己昏聩而致国破身辱。 于是,一件往事不由涌入心头。 一日,后主于阁上与众妃欢宴,席间,后主道:" 如此春光,撩人心旌,不 可无诗。然而春光虽好,却难比我后庭花美之万一!朕想起一诗,名曰《玉树后 庭花》,为众爱妃助兴。" 于是,后主借着酒兴,顿挫而吟: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吟毕,后妃中有人窃窃私语:" 陛下固然高才,此诗固然高妙,却非吉言, 但愿不会一语成谶!""何以见得?""且看最后二句,'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 地归寂中' ,岂是长久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