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风中的杨花(2) " 陛下,陛下啊!" 立太子当夜,充华嫔依于陛下怀中,浑若受伤之雀,泣 不成声。陛下频拍充华后背,轻柔至极,爱恋至极。 夜,暖身暖心之夜,疾如快马之夜。 "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贴身宫女小月禀告。 " 莫慌。慢慢说!" 充华皱眉。 " 陛下……陛下……陛下……" 小月喘息不已。 " 陛下怎么啦?" 充华心中一动,似乎已意料到什么。 " 陛下……驾崩了……" 小月气噎泣下。 充华手中铜镜倏然堕地! 他去了,再也见不着他了!从此就阴阳两隔了。陛下,陛下,你为何如此狠 心?不忍心杀我,又怎么忍心遗我如此多的悲恸! 充华不由想起一年前情景。 " 充华,明日朕要册封诩儿为太子了!" 陛下微笑着,目光柔和。 " 陛……陛下,充华……害……怕!" 充华偎于宣武帝身边,浑身发抖,牙 齿打颤。 " 害怕?害怕什么?诩儿即将立为太子了,你还何惧之有?" 宣武帝不解。 " 旧例……旧例……" 胡充华哽咽,语塞。 " 噢,旧例,旧例。" 宣武帝频频颔首,仿佛从未想起充华身为太子之母的 可怕命运。 " 充华,睡吧!" 宣武帝语气轻柔,充满慈爱,如同父亲之于婴儿。 死亡在侧,充华仿佛已嗅得可怖气息,如何睡得着? 不料,翌日,宣武帝即下旨,废止祖宗例法,赐充华嫔金帛若干。 陛下,多么英明神武、重情重义的陛下! 然而,他去了!永远离开了充华和诩儿! 充华斜视一眼酣睡中的太子,六岁的太子。陛下,你狠心一去,偌大社稷, 让我母子如何应对! 泪簌簌落下。 泪光里,是太子娇弱可人面庞。 蓦地,充华心里灵光一闪,灵光稍纵即逝,再去想时,已无痕迹。然而充华 心中,已知该如何做了。 她又看了看熟睡的太子,反而盼起了天亮。 太子元诩继位,是为北魏孝明帝,继位之时,年方六岁。充华被尊为太后, 垂帘听政,如她所愿,掌管北魏大权。 宣武帝初薨,充华太后百无聊赖,一心放于扶植幼帝治国之上。她每日临朝, 批阅朝臣奏章,对重大案件亲自决断,亲自考核地方官员,一时之间,朝纲肃整, 百官膺伏。每当身心俱疲,夜深难寐之时,宣武帝充满疼爱的双眸不由浮现于充 华太后眼前。陛下,陛下,臣妾总算未辜负陛下重托,陛下足可安心了! 每当此时,莫大的空虚亦随之而至,如云遮月,占据心头,如影随形,挥之 不去。 陛下,往日恩情,万千缱绻,让妾如何忘怀?如此永夜,如此寂寞,如此寒 冷,让妾如何度过? 无人应对,唯有夜风吹寒,唯有寒气入心。 闲来,太后不由想起佛法无边之语,想起佛经为她带来好运之往昔。于是, 她频频下令修建寺院,开凿石窟,广为佛事,不计代价。希望以佛来排解其莫名 的寂寞。然而,寂寞如水,快刀难断,瞬间弥合,徒增无限疲惫、无涯惆怅,更 添臣民怨恨,竟致国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