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秋风也白头(3) " 没……没……我一个下人,老爷又怎会让我知道?" " 好。你下去吧,把车马安顿好!" 文君挥挥手,示意李贵退下。 小玉上前,将拾起的信折好,放进文君手中。 文君闭上眼,欲将痛苦锁住,可痛苦却从她脸上展露无遗。 月光闪过柳梢后面去了,树影斜斜投下,在文君心里投下更大的阴影。眼前, 一行字闪闪烁烁,挥之不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字字如刀,刺得文君痛彻心肺。 文君知道,相公已然变心,一定是在茂陵养病时偶遇一个年轻美貌女子,此 女子掠去了他的心! 相公啊,当年的情景莫非你已忘记? 相公啊,这么多年的情分莫非你已全然抛却? 萍水相逢的女子竟有如此魅力,如此干净利落地夺走你的心!你好狠心哪! 若果然如此,你还有心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无亿……无意……相公,你好薄情啊! 闭上眼,文君不忍再看皎洁的月光。月华如水,亮若白昼,可在文君眼里, 皆为讽刺。 一个女子即将被夫君抛弃了,月儿却如此之光洁,不是讽刺又是什么?! 恍惚中,文君看到,一双手在操琴,是相公的手——白皙,纤长,灵巧,琴 声赫然是《凤求凰》!相公,是你吗?是你在为文君操琴吗?你的琴声如此多情, 你霎时俘虏了文君的心——你知道吗? 那夜的月光,依稀是今夜的月光。 有如此纤手的人,能弹出如此美妙琴声的人,又如何会是薄幸之人?! 是谁?身着短短的牛鼻裤,牛鼻裤上洒满了油污,在临邛街上为人端酒上菜? 瘦瘦的身子,轻捷的脚步,坦然的表情,定定的眼神?相公,是你吗?你忘了当 年同甘共苦的甜蜜时光了吗? 文君的眼里忽然堕泪! 相公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否则,两个人就不会有今天!否则,长街当垆之时, 他的眼神里就绝不会蓄有如此平静的神采! 他一定是受了那女子迷惑的,一定是那女子以她的年轻美貌为饵骗了相公! 或者,相公从那女子身上想到了文君年轻时的样子,加之长时不见,就意乱情迷, 把女子当成文君了——事情定然如此! 文君笑了,依然那样美,像天上那轮圆月,暌离的夫妻啊,月圆了,你我能 缺吗? 回到书房,文君舒臂搦管,才情如泉。 她先在相公信的那行字下补了如下几句: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 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 君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 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 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 二月风筝线儿断,唉!郎呀郎,巴不得下世你为女来我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