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忽然想起令尹一琪喜开眉笑的方羽非,于是问道:“那方羽非是个怎样的男 人?” 陆晋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说:“他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似乎 不是本地人。唔,外表挺英俊。” “他人品如何?” “这个我不大清楚,似乎还不错。” “你们不是同事么?你怎么还不清楚?” “我们几乎没什么接触,除了见面打了招呼外,几乎没怎么交谈过。上次,我 在公司楼下,见到了他和你刚才那位女朋友在一起,照旧打了招呼,否则今天怎么 可能认识?” 我不再说话。陆晋说得没错,有些人在一间公司里做了一两年的同事,彼此之 间也交谈甚少,更谈不上了解。出了公司的门,就成了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出来了。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了。街道两边的 霓虹灯闪耀着,把这条路照得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行人谈笑风声地从身边擦过, 再逐渐隐没。 路边几个小女孩拿着几枝孤单的玫瑰花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儿,她们没有寻找买 主,似乎是在等好运的降临。陆晋一直沉默着,忽然他要我等等,然后跑开了。我 顺便给尹一琪打了电话。她电话半天没人接,好一会才通了。 她笑着问我干嘛呢?我气急败坏地说,尹一琪,你够毒辣,居然整我。她笑嘻 嘻地说,人家陆晋不错呢,潇洒温柔,能荣获国家级免检丈夫的称号了。我气结, 说这么好你怎么不要?将来婚检的钱都省了。她笑得更厉害了,好一阵子才说,你 厉害,我说不过还躲不过了?没等我再说话她就挂了。 恰巧,陆晋也回来了。他拿着几枝红玫瑰,还有只粉色的气球,上面非常卡通 地写着:亦静快乐!他把玫瑰塞进我手里,又拉过我另一只手,把气球底端的线缠 在我的手指上。 “希望你快乐。”他专注地凝视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我勉强地笑笑,点点头。握着气球的手不知怎么竟觉得无力,稍微放松开,绕 在指上的线居然挣脱,粉色的气球快速地升上天空,黑暗中那一点点粉色逐渐减弱, 那几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仰着小小的头颅欢呼着,我隐约听到陆晋的叹息声。 陆晋像上次那样把我送到楼下,我手中的玫瑰花红得刺眼,在路上车上都非常 惹目,我拿着它们觉得如握针芒,真是尴尬极了,而陆晋却似乎没有发现,始终有 着笑容。在经过中心广场的时候,没有人再放烟花。整个广场安静空凉,我忽然有 种错觉,那个与陆晋看烟花的夜晚是个梦境,不是真实。 “改天我们去放烟花吧?”他忽然说。 “嗯?”我回过神来。 他又重复了一次,我淡然地笑笑:“有时间再说吧。” 到了楼下,我与他匆匆告别后,快速离开。他忽然在身后唤我,我转过身去, 他孤零零地站着,因为背光,所以面孔暗暗的,看不出表情。 他忽然对我挥挥手,说:“没什么……你快上去吧。” 看着他,心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预感,夹杂着几分虚荣的喜悦。可表面仍旧微 笑着道别,从容淡定。 回到房间,我将那几只玫瑰花扔在角落,倒进沙发里休息了一阵。忽然一个念 头冲进脑海,几番内心挣扎犹豫后,我走到窗前,小心地拉开窗帘往下看。 陆晋居然没走,而是靠在墙壁上吸烟,红光一闪一闪,好像一个信号灯。终于 红光不闪了,他抬头往上看看,我急忙躲开,再过一阵看时,他已经不在了,只剩 下一片空寂。 我呆立着,心头酸涩,四处静谧。蓦然,想起那个淡漠的男人。想起他修长的 双手,淡漠的眼神,沙哑的声线以及刚才擦肩时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那份陌生的 悸动又回到我的身体里,带来更多的渴望欲求。 猛然我意识到刚才的想起不仅仅是想起,确切地说应该是想念,是一种我从未 尝试过体会过领会过了解过的想念。那想念排山倒海地向我涌来,一波一波,汹涌 地席卷我的灵魂,击溃我的面具和心底的屏障,我不能招架,也无力招架,最终只 能节节败退下来。然而心底那个我自己做的茧却顽强地存在着,也许一个大浪过来, 它也会荡然无存,可也许它比我想像得坚强顽劣。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咖啡馆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循环切换,无始无终。 我在心里开始数羊,从一数到一百,再数到一千,可尽管如此,我的思绪依旧清晰。 终于,我烦躁地起身,开大暖风,打开电脑,放了几首喜欢的音乐。可登陆QQ后, 却发现好友框里一片灰色,觉得失望。正准备下线,滴滴声响了起来,是散步的水。 ——你家养猫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可仍旧回答他。 ——没有。 ——那肯定是你隔壁邻居养猫了。 ——也没有。 ——那你大半夜地跑上来听什么猫叫? ——你以为冬天猫也叫春呢!你别土了你。 ——咦?你怎么知道我土得掉渣? 我笑笑,忽然觉得非常无聊,心灰意冷。于是停止下来,将面前的白开水一气 喝掉半杯。他也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发过来迪克牛仔的《如果你是爱上我的沧 桑》。可不知为什么,我听过后心情更加沉重,那淡漠男人的面孔更加清晰地出现 在我面前,他沙哑的歌声似乎开始在耳边盘旋。我觉得潜意识里自己有些渴望接近 了解他,或者是一个交集,或者是一段插曲,甚至是一种永恒。